张俭一路逃亡,官府一路追缉、诛连的事情传遍天下后,朝廷党锢范围扩大。
夏馥不忍心牵连别人,就孤身逃亡南阳山中,充当冶炼的铁徒为生。
两三年的时间就形貌大变,以至于他弟弟带着钱帛来见他时,当面都无法认出,还是通过声音辨认。
夏馥担心牵连弟弟,拒绝接济后又孤身跑了;在朝廷解除党锢之前,夏馥病死。
张俭怀里夹着牧羊的鞭子,对刘表说:“朝中党争,高门欺寒门之士无知,籍我之事大肆鼓吹,以彰显正邪有别,以激发民间之怨。
世人多知十常侍爪牙凶残……
可官制律令如此,朝廷法度如此,高门执政,岂会不行诛连之事?”
刘表默然,问:“元节公如何看东阳侯?”
“可惜出身微寒,立身不正。若是大姓之家,此刻已跨州连郡,纠集天下俊杰,同讨董卓。”
张俭又说:“其酷爱行险,虽有所得,终究难免为人所算。
景升啊,此人气数未尽,不可与之为敌。
待其松懈纵欲无度上下离心时,则轻易可图。
其兴也快亡也快,如过境大风,虽不常有,实乃不可阻挡。”
刘表微微颔首,说:“此人躬耕历下,又封神女还自纳之。
可见心中别有所图,与我是敌非友。只是我虑山阳在其侧,恐遭池鱼之灾。”
现在征夷军做什么还有点章程、规矩可讲;真到了灭亡之际,可不会心慈手软。
到时候肯定怎么疯狂怎么来,山阳士人很难脱身。
张俭想了想,说:“中原战乱非一日能定,景升坐稳荆州,山阳之众自有可依之处。
我老朽之人,时日无多,就在这山野之中,观其兴亡。”
刘表又问:“那元节公有如何看我等联合陈王,同兴宗藩之事?”
“兴立宗藩,乃续炎刘社稷之下策也。”
张俭目光凝视仰望天际,细细思索,回答:“各地豪强坐大,黥首知豪强却不知宗室,宗室豪杰凋敝,已后继无人。
本朝豪强坐大,相继为郡望之家,刘姓诸侯王日衰,亦不足用。”
“朝中大姓以国法律令约束宗室,今联合征夷军同讨叛国,确系良谋。”
张俭想了又想,语气肯定:“宗藩若能得五州之地,则炎刘可以三兴。”
刘表缓缓点头,只要可以三兴就好,就看是哪一家宗藩能崛起。
汉室能三兴,张俭这样的汉初功臣后裔始终比其他家族更有优势。
刘表与张俭聊到夜幕降临。
伊籍为刘表奉上点心充饥,刘表无心食用,感慨说:“机伯,元节公临别时有言,说易让手中梨,难让心中梨。
可是指孔文举因征夷军强势之故,生出了复仇之意?”
“仆不知,文举先生嗜酒,想来是豁达之人。”
“不,我以为他平日饮酒放纵是为了忘记仇恨,越是饮酒,他越是记得清楚。”
刘表手里握着木勺,将点心压碎,舀一勺放嘴里含着,又说:“雒阳大乱当夜,我已经猜到是他出面游说大将军,遣人撤走了开阳门守军。
最初,可能是想借泰山兵之凶顽,以剿灭十常侍。”
伊籍对当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与现在很多人一样都觉得奇怪,那时候开阳门守军虽说也就五六十人。
只要不闭门不开,当时新军又没有攻城器械,自然无法突破雒阳高大的城墙。
哪怕守军逃跑,只要城门依旧封闭,当时的新军也很难越城而入……
除非提前准备了相关的爬城工具。
顺着新军的人脉图,逐一分析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许践说服了时为侍御史的胡毋班,胡毋班与孔融同为侍御史,是天子近臣,担负着天子日常学业以及与大将军府的相关交涉任务。
何进委任的侍御史,肯定是他眼中信得过的人。
胡毋班请孔融出面游说大将军,那大将军肯定要给孔融一个面子。
也有人怀疑过孔融,可没几个人敢说出来。
伊籍稍稍一想,顿时觉得这个事情非常的合理……
难怪联军四起之际,征夷军敢让孔融正常赴任北海,原来早就是一伙人。
这种事情,不到最后尘埃落定时,孔融敢承认么?
大将军已死,主簿陈琳被攥在征夷军手里,陈琳敢指认孔融?
这一下,伊籍将心中嫌疑同样很大的同乡王谦给排除了,许多山阳人总觉得事发前是长史王谦游说大将军,开启开阳门,给了新军搅乱天下的机会。
既然不是王谦干的,顿时伊籍对征夷幕府的认同感就有了明显的生疏。
伊籍询问:“明公,元节公可是猜测文举先生另有所谋?”
“不知,元节公在外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