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推门的瞬间，提示来人的铃铛被碰响了。
资料里说永新杂货铺只有一个门，就是入口处的这个。被害人的居住区在店铺二楼，也是以这里为入口的。叶雪笙想，从消防角度来看，这个房子不太安全。
她拿出带来的笔记本，边看，边想，边记。
她研究了一下铃铛放置方式，无论怎样操作，只要门被推开，铃铛一定会响，也就是说，如果凶手从前门进入，被害人应该是知道的。除非店里当时有足够大的噪声，但被害人遇害时间是半夜两点，基本可以判定，那时店内不会有足以压过铃响的声音。
收银台在入口右边不远处。收银机旁摆着一只招财猫，右耳上的白漆有块掉了，爪子还在摇动。收银台没有动过。大额的美元已经被收起来了。还剩一些硬币。大金额并没有少。
收银台后面架着个小柜子，供着关公像。关公前面不是与时俱进的电子香，而是一个满是香灰的香炉。半截未燃完的香，冷在香炉里。
店里一共有三排货架，每排货架间大概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依次放着食物、各种调料酱料、小日用品。靠墙处是冰柜。放着冻丸、粽子、饺子、元宵之类的食物，还有冷饮。中国产的果粒橙、椰子汁，美国的可口可乐、维生素饮料分层摆放，看起来很整齐。案发后这里还没断电，冰柜里仍亮着灯。每天打理它的人，却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叶雪笙再次打量一周。店里整洁到有些冷清。凶手并没有在这里与被害者发生冲突，而是直接进入了地下仓库。这便有三种可能，第一，凶手是被害者认识的人，在被害者同意的情况下进入仓库。第二，凶手趁被害人没有察觉，潜进仓库。第三，凶手本身就是店里的人。
还有第四么？
叶雪笙正在想。辛珀宵突然说：
“有人来了。”
叶雪笙转身，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一个金发青年警员停了警车，正向店内走来。青年越过封锁线，还没进门，便笑着对叶雪笙和辛珀宵招了招手。门被“叮铃”一声推开，青年走到近处，脸上是真诚的【善意】。三人相互介绍后，青年警员说：
“你们看得怎样了？我带你们去下面看看吧，那里是案发现场，保护得很好。当然，我不会多话的，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叶雪笙心想，我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但她没好意思再在辛珀宵面前露怯，便自我安慰地推断，规矩大概就是“警员不要以既有观点干扰辅助调查组做独立判断”吧。
青年笑得很好看。
叶雪笙便也一笑：
“好。”
在他引领下，几人去了地下室——
程观的地下室并不大，一共只有两排货架，每个货架大约有2米高。放满了各式货品。
搬运梯横在地上。第二排货架歪了，好几个货箱乱七八糟地跌在地上，有的摔破，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几个袋子被踩破，露出里面的东西，薯片、话梅、饼干之类。
第一排的货架倒在地上，散落一袋袋大米，其中一袋砸在地上，破开了。发射状散在地上，靠近尸体的地方，已经被血染红了，粘在地上。
看见血，叶雪笙心里一颤。她常常见血，训练、演习、战场、医院，但眼前的血意味着一个普通人被另一个普通人伤害致死，总是不一样的。
从现场痕迹来看，被害人和凶手纠缠，搏斗中撞歪了第二排货架。凶手将被害人推到第一排货架前，接着推翻货架。被害人被货架压在底下，之后被从头部重击。
第一排货架放着一百多袋20磅、40磅装的大米，加上货架本身的重量，一般人不借助工具，很难推倒。叶雪笙看过被害人程观的法医报告，他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却十分健康，甚至称得上魁梧健壮。
那么，嫌犯真的是那个只有十六岁的中国少年么？叶雪笙在案件档案里看到过他的照片，瘦瘦高高的一个男孩儿。眼里带着些厌厌的不可一世。英文名叫阿历克斯。本名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地下室北边的角落嵌着个美式火炉，电子假火一闪一闪地跳动着。火炉里的炭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火炉旁歪着一张木质摇椅，面向门口。
辛珀宵径直走了过去。
叶雪笙也走过去。火炉前有一小块地毯，已经被摇椅压出了印痕，叶雪笙仔细观察那印痕，显然，摇椅本身是面对火炉的。也许主人起来的太匆忙，把摇椅带歪了？
叶雪笙在笔记本上记下这点，抬眼只见辛珀宵蹲下身，凝视着火炉里的假火。他发现什么了？
这时那位青年警员出声提醒：
“还有二楼。二楼是被害人住的地方。”
叶雪笙点点头，跟上警员朝二楼走。期间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辛珀宵。他回她一个眼神，“我一切都好，顾你自己就行”的意思。
叶雪笙转回头，继续跟着警员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