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意思是,欲借此之机,接近柳云添么?”
舒鹤偏过头,眸中含笑,笑意之下寒意森森,如同绵中针,袖里剑:
“变吉为凶,转凶为吉。为何事事便要依了天命?”
“我可以试试,哪怕功败垂成,我亦无怨无悔。”
沈文生叹了口气:
“姑娘,沈某人如今不便行动,无法助上一臂之力。这般说来,姑娘便让易谷主助你,丹郁由我照看着,想来应是无碍。”
“若你当真要去与柳云添纠缠,万事必以保全自身为要。”
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声道:
“沈某人除去姑娘,便一无所有了。”
舒鹤笑着抬眸:
“是啊,我又怎会轻易放过柳云添?”
易觉瑜交代完,便朝舒鹤缓步走了过来。
舒鹤敛衽起身,盈盈一福:
“易大哥有何成算?”
“天盟谷才太平不久,就此全丢给小神医,恐怕她难以招架。”
易觉瑜笑了笑:
“你若打定主意,我便护送你会镖局,至少在璃山之内,柳云添即便同你动手,我都会出手阻拦。”
他皱起眉,看着舒鹤那双满含睡意的玲珑眼眸,一字一顿道:
“只是他必不肯就此善罢甘休,若你同他去了京城,我便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舒鹤点了点头:
“大哥能为我做这么多,已是无以为报。若大哥有何难处,我亦是尽己所能。”
易觉瑜摆了摆手:
“你我之间不必谈这些。丹郁同沈兄弟会随我回天盟谷,薇若的医术你晓得,自然不会落下病根。”
舒鹤笑着抬手:
“如此,我便回镖局换身衣物。即使做戏要让人信服,便要一一全套了。”
她低下声音,敛眸一笑:
“柳相国想必早已于镖局恭候,怎好让其久等了去?”
易觉瑜明白她的意思,他瞥了眼晏竹,发觉那人的脸色阴沉得有些骇人。
晏竹听舒鹤同易觉瑜商议周全之策,看她软语安慰沈文生,将自己来日所筹谋一一道来,可这一切,她却是只言片语不曾对自己提及。
被他人视若无物,晏竹根本不会去在意分毫。
可舒鹤不同。
自相识以来,只要他同舒鹤一道,似乎他从不会被冷落,即便是其他人有意避开他热闹一番,舒鹤也总有办法让他一道温暖起来。
如今倒是变了个样子,从商议到决意前往,舒鹤从未同自己说过……
晏竹自然是希望舒鹤无拘无束立足于世,即便是世事变迁,他亦是倾尽其力去为她实现。
可讨好柳云添,他光是想想就要发疯?
柳云添是何人,舒鹤又是何人?
他不再多想,拉住舒鹤的袖子:
“你不可回去。”
舒鹤旋身看他,眸中的笑意渐渐散去:
“这与殿下有何干系?”
晏竹直觉心中烦闷难忍,却又无法对舒鹤说出什么重话来:
“我会同你一道想个办法,无论如何,决计不是只有亲力亲为,不惜一切去向柳云添复仇一条路可走。”
舒鹤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元道镖局为何有今日,殿下便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么?”
“我昔日同殿下筹谋过出路,可转而呢?”
“再说先生之事,殿下……”
她抬手拭去满盈而下的泪水,笑了笑:
“难道暗卫使之过失,便与殿下毫无干系么?”
晏竹说不出话来,可又不愿松手,他有种预感,似乎只要自己松开,他便再也不能同舒鹤如先时那般亲近。
失了舒鹤的时日,同他而言,与幽冥地府又有何分别?
舒鹤示意他松手:
“曾经不知殿下身份,多有不敬。如今牵绊的铃铛已还,殿下若是欲寻解药,我便按约去祝姐姐那儿一趟。”
“只此之外,我不想再同殿下有任何牵绊。”
“不是这般……”
晏竹的眼睫渐渐被打湿,耷拉着的神色在满身疲惫下显得有些可怜:
“我不想你如此,你若觉着我不好,我可以改,先前诸般误会,你允我些时日,我定然给你交代。”
舒鹤望着他,心中怜意隐约有些复燃,只她想起晏竹身份,暗卫使所为,再浓重的情意亦是就此偃旗息鼓下去:
“殿下有何可交代?”
她抬眸,嫣然一笑:
“公道我自会去讨要,想来不劳殿下了。”
“殿下亦无须给我交代。”
轻柔的话语如利刃洞穿了晏竹全身,他直觉周身血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