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似悲鸣的惊叫,从春华宫内传出来,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出。
守夜的宫人们面面相觑,满是疑惑不安。按规矩该立刻进去询问情况,但想到皇上也在里面,并没有唤人。他们只得暂且按捺住焦急与好奇,守候在外。本来一个个都昏昏欲睡,此刻却是清醒无比,赶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幸而,那声惊叫之后,并未再有异响传出,众人这才稍稍放心。
内殿中的床榻上,昭元在听到叫声就已经被惊醒。
“青儿,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宽厚的手掌伸向共叔青,轻轻拍动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共叔青睁开眼,美眸湿润,泪水蓄在眼眶中。身子前倾,顺势扑入昭元的怀抱中,还没说话,就已经分外动人可怜,令昭元心疼。
“皇上,臣妾无用!”她声音颤抖凄切,“辛儿他在我梦里哭,臣妾想抱抱他,却怎么也抱不到,他还那么小,一直哭,哭得臣妾心都碎了!”
那殁了的小太子取名既辛,其实在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昭元就差不多猜到了原因。虽说是皇后的梦,经她哭诉,昭元脑中的画面也生动起来,感同身受,心中也十分酸楚。
昭元闭了闭眼,将喉间的哽咽咽下,手中轻拍不停,哑声开口:“朕同你一样难过,可是逝者已去,我们还得振作,日子要一天天的过,往后还会有孩子的。”
共叔青不说话,哭声渐小,眼中的泪却越流越多,默默浸湿了昭元的衣襟,只是衬在月白色上,不太看得出来,昭元胸口那片热意不断。无奈只得用手替她擦拭。
共叔青终于收住情绪,欲哭不哭,更显娇弱了,“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同朕还见外,什么事尽管说就是!”昭元柔声道。
“不瞒皇上,臣妾在家中随母亲信道,自辛儿离我而去,忧思不断,一直有心问卦。”
“青儿也信神佛之说?”
“皇上就当臣妾是求个心安,应了我罢!”
昭元爱她,也思念他们的孩子,区区问卦有何不应之理。沉默片刻,喃喃道:“辛儿大概不喜欢朕这个父亲,竟不曾来朕的梦中一回。”共叔青来不及听清楚,就听到他又说:“青儿打算去哪里问卦?”
“臣妾听几位官家妇人提起过,这城中泉清观里,有位方信道长,甚是灵验。臣妾也想见见。”
“那朕明日便派人去请,不必多等。”
“臣妾心中不宁恐不是一两日的,若是每次都劳烦道长入宫,不仅折腾他,臣妾心中也过意不去。”
“那青儿的意思是……?”
“自然是让那道长常住宫中。”
“倒不是不行,只是一个外男,不比佛家忌荤戒色,这宫中女眷众多,怕是徒惹是非。”
“皇上说得是,不过臣妾倒是有个办法。”
“说来听听。”
“宫中殿堂繁多,太后在西边挪用了太和殿供佛像,时而诵经做法。臣妾就效仿太后,不如把东边的玄清殿腾出来,供道长使用。”
昭元听后,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玄清殿离后宫远,确实少了许多麻烦。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个办法虽好,只是我们在这里商量了许久,还不知道你说的这位道长是否愿意入宫呢。”
见昭元已应下,共叔青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皇上的旨意他怎敢违背,再说,臣妾此举并不全是出于私心。”
“哦?这话怎么说?”
“若那道长是个有真本事的,我们必须防着此人被宵小利用,定要让他成为我们的助力而非隐患。”
一句话似平地惊雷,点醒了昭元。诚然,凡是有才的都合该为他所用,万不能落入别人囊中,危及自己的大业。
“得青儿,实朕幸也!”
帝后二人几乎断断续续的说了大半夜的话。
第二日,方信接了旨便随侍从进宫。他仅带了今书一人,连观中纸笔书墨都不曾带走分毫,更没有打包半件行李。来接人的侍从与今书一样,再三确认问了几遍这才相信此人不是开玩笑,真的打算这样赤条条走。
“师父,当真什么都不带吗?”今书仍不死心地问道。
“都是身外之物,皇宫里能缺你什么,不要小家子气了。好了,师父睡会儿,你莫要聒噪。”方信似乎不耐烦了,说完就闭了眼。
今书有些委屈地闭了嘴,不敢再出声。
泉清观靠近城南,离皇宫距离稍远,出了观中要走好长一段山路,免不得有颠簸。好在车夫的赶车经验丰富,过了山路后,道上平稳。直到进了宫,方信没受到任何干扰,一路好眠。
马车缓缓停下,侍从立在车旁,恭敬地唤道:“道长,入宫了,您请移步。”
今书推了推师父,方信这才悠悠转醒。“这么早就到了?”
外面的人答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