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幺幺要嫁人了。”
倒映在镜子里的女子清丽面容被额心花钿衬托得春色更盛,朱唇浓艳,眼眸深处里却一汪不为人知的清寒。
云姨娘替她嵌上一根簪子,手为她扶平霞光溢彩的嫁衣绫罗,看像镜子里的人,喜不掩睫:“娘的幺幺真是比画还要美些。”
谢青嘉是一丝喜的念头都没有,她借用堂妹的身份,可没有说要借用堂妹的准未婚夫。
世事难料,崔曜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同意了这婚约。
望着满脸悦色的云姨娘,皆是在为替自己女儿而开心。
她找了几次借口发现都不太妥当,毕竟谢青芜先前表现的非崔曜不嫁,现在突然说不嫁,如若没有正当理由,圣上赐的婚那便是无理取闹,只要先答应下来。
那日崔家来下完彩礼后,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凑乐一响。
新娘子被身旁阿环扶出去,跨门后上轿。
谢青嘉顶着这繁重的凤冠霞帔,表面端庄宁静,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开脱。
成婚太过着急,当时师兄也说过她助她开脱,可后来她又想想,嫁人不见得有何惧。
停轿后一人捧着镜子上来迎她,她随着那人跨过马鞍,蓦草[1]和一杆古秤,最后进入一间帷幕帐。前面这些仪式她倒不见得有多乱。
帐子里无人,等待她的不知是何人。这种未定的感觉才似的她才有些慌乱。毕竟这也是谢青嘉头一次嫁人。
况且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崔曜。
订婚后男女无法见面,谁知道崔曜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许崔曜真的想娶堂妹呢?
万一他真的想和自己行夫妻之实...谢青嘉平日里性子一直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是她自己心里知晓,遇到急事,她从来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心底上早就已经泛起滔天之势了。
攥紧的手指早就蘸满湿汗。
谢青嘉垂眸时隐约暗淡,倘若他真的有不轨之心,必要之时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武功。
一刻过后。
新郎官终于出现。
红色礼服的崔曜,花胜簪发,眉眼俏俊周正。一双乌黑凤眸中剔透沉稳,看着新娘时像是洗净了铅华,满是她一个人似的。
郎君这般身形峻拔,一看便让人发软。
屋中的嬷嬷女子们瞧一眼,已经有些脸红心跳了,只可惜新娘子看不到。
谢青嘉的盖头下的狭小视线忽然微晃。
一双骨骼分明修长执好笏板,将同心结的另一头递到自己手边。
新娘似愣住,匆匆羞涩接过,惹得一旁嬷嬷姑子们都纷笑来,却被新郎官不冷不热的下言给憋回去笑意。
“让路。”
谢青嘉盲目跟在他的身后,他的声音看似平稳,私藏着的不耐却从气息中漏出。
看来是被逼着娶自己的。
盖头下的人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崔曜早认出了是吴家村的贺嘉,娶自己拿洞房之时来报复自己一走了之的,毕竟她走后,到底是自己欠了他,又缺了他一个约定条件。
在拜谒先祖,夫妻对拜后的婚约仪式后,两人并坐在床上,身边被妇人们投撒满了了铜钱果子。
下一刻该剪发合髻的,那些妇人却被身边少年赶出去了。
妇人都忌讳自家二公子,知晓他不顺心时候能把整个崔家闹翻天。对他的追赶也不能回嘴。只是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在左侧剪下头发,和新妇一起搅绕在一起,才能终身不离。
“二公子,交杯酒也是要喝的...”
少年骤然合上门,妇人的声音湮没在空寂夜里。
红烛微亮,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交织在一起。
那颀长的黑影由远及近,遮住自己的踩堂鞋时停下,却迟迟不肯掀掉自己的盖头,仿佛是在看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谢青嘉本来就是受制于口,他若这么厌恶自己,倒是省了自己一桩烦心事。
许久,红盖被新娘子缓缓扯下后,美目含情,那长步摇在两鬓轻轻摇摆,勾勒出她白嫩的长颈,美得不可方物。
如此佳人,可是新郎官一叶障目。
发定传来崔曜淡淡讥嘲的声音:
“谢青芜,娶你不过是因你正好是谢府的小姐罢了。”
新娘子一双杏眸懵懂恍恍抬起,对上他的眼时楚楚无辜:
“郎君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愿意娶青芜?”
自然。若不是为了崔家,他怎么可能会娶谢青芜。
又是这幅什么也不懂,自以为惹人怜的神情。
自小到大,崔曜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神情,依稀想到哥哥死时,那个女人也是这幅神情出现在了葬礼上,转瞬间便向其他男人投怀送抱。
此刻,他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