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人声鼎沸、大旗招展,运动会的盛况再明显不过的摆在你的面前时,天空都是阴云密布,并且有九成可能性要下雨。大概是汉字简化之后,运动会三个字都带上了云,导致了一旦有运动会几乎没有不下雨的现象发生。国庆节一过,青璃中学就搞起运动会。当然青璃内部没有开运动会的条件,场地不行,终岁不闻呐喊声。平时大课间跑个操就像在一方布上面摆满了面疙瘩,以两百米为一圈计的操场勉勉强强能够承载,至于运动会,那没有可能。
因此青璃中学广结善缘,成功地租用二中的大操场给我们办运动会。运动会我一直没参加过什么重要项目,因为我们这种运动会最主要的项目就是跑步,而我的跑步始终平庸,因此顶多去扔个实心球,其他的不行。
七年级的运动会大家都不熟,全靠毛遂自荐。我十分无聊,周围没什么人能陪着我聊天。在一场和自己关系不密切的公共活动中,一个人如果找不到能够聊得来的人,那就能够体验到最为纯粹的孤独。孤独的根源是周围的人太多,而不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无计可施,带了个四阶魔方,在比赛的时候抬头看看,和我们班没关系的时候就把这魔方进行还原再打乱-打乱再还原的重复操作。关于运动会,咱们先从头说起。
一个学校的运动会能够体现其整体水平,然而青璃中学借他人之场地,故此喇叭声音微小、音乐扁闷难听不是青璃中学的错,但是选自青璃中学的学生作为主持人的声音如此矫揉造作令人作呕,就不能怪罪于二中的设备。青璃每一次运动会都会搞开幕式,让学生穿上一些所谓符合主流审美实则契合土味审美的衣服,来营造一种学校风气之开放胜于唐朝的错觉。
咱四班班主任胡斌的审美,我们只能说正常,而不能说卓越。他经过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的苦思冥想(实际上可能炒其他学校的冷饭)之后决定,让我们以汉服着身,排列方阵。我们的方阵也很简单,胡斌直接把体育课的队形拉过来用。
胡斌双手撑在讲台上:“你们运动员选好之后,这两天的体育课就少跑跑。(台下散开嫉妒发酵的味道)我们青璃中学每年运动会的开幕式最为重要,和奖项有着基本一样的地位,所以我们这个开幕式啊,得办好。我想了个法子,回头我们弄汉服……”
班里喧嚷起来。葛东篱问我:“什么叫汉服?”
我说:“就除了清廷剧之外的古装剧里面人物穿的那种。”
胡斌的戒尺在讲台上嗥叫,把我们的声音强行压了下去。
在胡斌脸上的眼睛被他竭力地一瞪:“想造反?”
教室里无数条视线终于全部回归正轨。
胡斌扭曲着双手说:“汉服就是古装剧里面人穿的那种!长袖飘飘!”
我皱皱眉,这限定词不准确,满洲人就不那么穿。但我更觉得尴尬的是胡斌说“长袖飘飘”时抽搐的动作。闵辉没忍住,笑得脸上只剩一张嘴,其他器官都被挤没了。胡斌把黑板擦丢过去,这一举动导致闵辉消失在我的视角中。胡斌接着说:
“你们家长在家委会的可以商量,看批发汉服怎么搞合适。我们回头列个方阵,等检阅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往前走要喊口号,每个人都大声地喊。……那么口号你们想想?”
全班学生忙活起来,找出各种各样的纸片,但这些纸片无一例外质量都是很矛盾的,用来写作业属于高看它们,用于如厕则显得过于掉份子。随后学生们编了奇形怪状的口号,胡斌不时宣读,请在场学生品鉴。
“七四七四,永不言弃,横行青璃,扬眉吐气。……这个不行,太霸道了。”
“四班四班,风华绝代……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班是有张国荣还是有梅艳芳?不中。”
……
“四班四班,绝不一般,赛场拼搏,奋勇夺冠。”十分钟后,胡斌捻着仅存在于他假想中的山羊胡,琢磨着这口号,“这个还不错。”
陈骥的手笔。听到赞许,他竭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但略红的脸颊出卖了他的得意。
“就这个吧。”胡斌拍板。
大家把不知道是浪费了还是废物利用了的纸片收起来。
随后就是家委会的工作了。我的母亲身为家委会一员,乃是因为她十分多管闲事,或美其名曰乐于助人。家委会长是我们班一女生王虹的母亲,她在微信群里召集家委会的成员。
家委会是一个很虚伪的场所,一般办什么事一号召,群里聊的热火朝天,正儿八经去办事的只有像我妈这样没事情办就难受的少数几个人。其余的家长除了以臭皮匠之身充当诸葛亮以外什么活也不干,就连出谋划策也不去网上找资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群里异想天开。还有的家长抠门的水平入了化境,身为家委会成员每逢集体收费的时候数他(她)缴费最迟,还得三令五申发信息打电话各种催促才勉勉强强遮遮掩掩仿佛阔少爷施舍路边乞丐一小把碎银子一般把账转过来。
各路人马把挑剔工作做完后,王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