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章邯离开后,回鹿台静了下来,我足不出户,掩了几日的风头。
虽说章邯本人没来,却差人一箱一箱地望我这处送补品,我左看右看,竟也瞧不出到底是何意思,便将他们都拦在门外,推拒回去。
“下回别来了,我用不到这些。”我从门里推开条缝隙,对他们说。
影密卫都是死脑筋:“军令如山,将军说一定要送交到殿下宫中,还请殿下开门放行。”
吓得我更加用力地顶住门:“无功不受禄,我不需要,就当我赏你们了,都拿回去自己用吧。”
“将军料到殿下会这么说,已经警告属下,谁敢接受,军法伺候。”
真是让人疑惑又害怕,我急中生智道:“是吗?你们谁敢靠近半步,我就告诉章邯你们欺负我。”
“这……”此举果然将他们难住了,“将军没有交代,我们还是先回去请示吧。”
扶额看他们慌里慌张地又走了,我才摇头叹口气,后脚也跟着出门去。
眼看年祭事宜就在不久,是时候该有所行动,我避开人迹,直奔庶人府而去。
看到旧主,锦鹊悲从中来,险些在众人失了态,是我亮了身份才将她暂且借走。
锦鹊的目光被希冀填满,但我并非来带她回去,看她形容似乎瘦了些,应是在庶人府干杂役也吃了不少苦头。
原本打算闭口不提的我张口欲言,终究还是不能忍心,只是尽量压低话里的关心:“你在这里,过得如何?”
她深深埋下头,声音沉闷:“谢殿下关怀,既是奴婢,什么苦累都是应当的,能有出栖身,已是知足。”
这话听来轻巧,其中有多少酸涩,我岂能不知?
大局未定,不是感春悲秋之时,我也只好松开攥起的手:“今日我来,不是同你忆苦思甜,而是有事问你,主仆情分一场,你可否对我坦诚?”
“锦鹊知无不言!”她连连点头。
“好。”我挑眉,话语有几分故作刻薄的坚硬,“我且问你,卫国镇国宝玉乌啼,当初确为鸩鹊二人带入咸阳,是与不是?”
她闻言猛抖一下,犹豫半晌,还是在我威慑的眼神里缓声道“是”。
“我再问你,这块乌啼,至今仍在皇宫中,是与不是?”
我的声音太过冷静,锦鹊止不住后退一步:“我、我不知道。”
“说!”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她眼泛泪光,摇头答,“也许,也许在夫人身上,我不能确定……”
我蹙紧眉,近乎将她盯穿:“你在说什么?她已经死了!”
“就是因为她死了乌啼才会消失的——”她激动近乎喊出来,又在紧要关头发现自己失了言,哭腔戛然而止,剩下满脸诚惶诚恐。
疑心渐硕,我抓住她的话不放:“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
“不……我不能说,殿下你别问了,求你了。”她哀泣而卑微的神情扼住了我的喉咙。
可我知道,此行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
“别问?如果这个秘密真的无法延续,你当初就不会毫不犹豫杀了粉喜,让她做你的替死鬼,不是吗?”我看着她趋于痛苦的表情,任由自己握起一把何其诛心的刀子,用以撬开她的嘴,
“你把她吊起来的时候,难道不就是希望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吗?所以你才选择假装忘了她,甚至这么多年来你都不敢祭拜她,我说的没错吧?”
“够了!”她呆滞地向退后着,然后脚下一软,冷不防跌坐在地,“我说……我说。”
粉喜是她无法触碰的回忆,我这般言语,与对她严刑拷打无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年我与鸩受命入秦,表面是和亲,实际在暗中谋划刺杀事宜。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刺杀迫在眉睫,可鸩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们两个都不知如何是好,更不能擅自去取滑胎的方子,免遭嫌疑。”她平静了许多,哑着声娓娓道来,
“鸩把主意打在乌啼上,她说此玉药毒同源,胎儿质弱,定然受不住,我担心她自己的身体也会吃不消,便极力阻止,但她执意不改,一口吞了古玉。”
“后来呢?”
“后来,就在我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胎儿没有流掉,天意要保这个孩子,所以她活了下来。可能鸩体质特殊,古玉在她体内却没有带来任何伤病,反而殿下你生来带的寒症,才是受了乌啼之毒的影响。再后来,鸩死了,尸首被他们拖到什么地方处理了,我没有寻到丝毫线索,所以……”
“所以乌啼也没了下落。”我接道。
锦鹊点了点头,当年那个与鸩相互接应的鹊,轮廓间早已磨平了杀手的影子。
我还是发现不合理之处:“她为什么弑胎?若是诞下龙嗣,岂不更容易接近王上?”
“别问了,我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