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爷爷说,我爸是警察,还拿烈士证明给我看过。但后来找不到了,我就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我爷爷也不在了。”她撇了撇嘴,“一个亲戚都没有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马老师关切地问,“是不是烈士差别很大的,你要是烈士子女,你可以享受优惠政策……”
“不知道怎么回事。”于诺说,“一开始我也没怀疑过,但有一天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我爸就是夜总会里的臭流氓。”
“这个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马嘉旭转而询问病程。
“不是具体的声音,是真相为了冲破谎言挤出的裂缝,你明白吗?”
马嘉旭有点懵。作为新手医生,他已经不止一次被患者绕进去了,看来还是应该继续读研,把基本功学扎实。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父亲说得对。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
“你能听见这个裂缝下的声音吗?”于诺看着马嘉旭,“它说什么?”
马嘉旭舔了舔嘴唇,思考该如何应对。
“你不用回答我。”于诺提示,“静下心来仔细听。闭眼听。”
可马嘉旭很久没有放松过了,心仿佛从来就没有静过。最近为了不让那个出现裂缝的东西垮掉,他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紧紧地绷着,连眼睛都没办法轻易闭起。
于诺看出他的焦虑,伸手帮他遮住了双眼。
而她伸出的是右手。当于诺的手掌轻触到他睫毛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爸,坐在她身后。
他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从椅子上重重跌坐在地。
于诺上前扶他,他惊恐地向她身后的空位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看见了?”于诺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马嘉旭挥开她伸过来的手,摇着头,不顾疼痛,挣扎着站起身,几乎是跑着出了一楼的大门。
“他看见我了!”马良叫道。
“他吓到了。”于诺攥了攥自己的右手,向马嘉旭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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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旭艰难地回到家。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疯了。他宁可给自己解释说,那个叫于诺的女生会魔法。
“你回来啦。”母亲从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见到他,惊讶又高兴,“吃饭了吗?”
他摇了摇头。
“我早上煮了粥,还剩了一口,本来准备晚上吃的,给你热热,再煎两个荷包蛋……”母亲一边说,一边进了厨房。
客厅里堆着父亲的旧书,奖状,锦旗,还有近二十年的国内外医学期刊……摆满了茶几和沙发。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离开客厅,坐到了餐桌边。
可餐桌上,靠墙的那一边,摆着父亲的遗像。
母亲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昨天那个叫于诺的女生过来,给我塞了一千块钱,我没要。我偷偷放回她包里了。后来她又来了,我还以为她发现了,结果她是来找一本《人体解剖学》的……”
母亲打开了抽油烟机。
嗡嗡的风扇声,油锅煎蛋的噼啪声,还有燃气燃烧的呼呼声,搅得母亲的说话声断断续续。
“那书是你爸上大学时候用的教科书……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你爸哄你玩儿……她说她要给你看……肯定是你爸活着的时候……”
母亲忽然沉默了。
马嘉旭知道,她又哭了。
果然母亲在偷偷抹眼泪。
“肯定是你爸告诉她的……他记性可好了。”
马嘉旭看向父亲的遗像。
在他印象中,不常笑的父亲在这张照片里倒是笑得很开心。可能这是父亲留给母亲的印象吧。
母亲端来煎好的蛋和热好的粥,放到马嘉旭面前,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盆凉拌菜。
“早上买了两根黄瓜,都给拌了,没吃完。”母亲拿出筷子,把盆里的黄瓜丝拌了拌,让麻酱料均匀地粘上每一丝黄瓜,“忘了你爸不在了……”
马嘉旭埋头喝粥。
母亲放下小盆,推到粥碗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那女生是你爸的博士,她说她没念完,退学了。我也没好意思问她为啥,怕是因为你爸调岗,给人家耽误了,都念到博士了……”
马嘉旭没有回应。母亲像在自说自话。
“挺漂亮的女娃,还没结婚,也没对象,可惜比你大几岁……”
“是可惜你儿子配不上人家。”马良在自己的遗像对面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问人家为啥退学,好意思问人家有没有对象?”马嘉旭拿起小盆把拌黄瓜连汤带水地全部倒进了粥里,“你以后别看见女生就问人家结没结婚有没有对象,行不?”他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混合物,“看见男生也别问。”
“不聊这些聊啥呢,又聊不来你们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