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眨巴着大眼睛，“可是他没有来。”
“是哦，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丢了官印不着急吗？”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最后一个疑问她没有说出口，怕小鬼听了会失控，前两个问题已经让他有点儿绷不住要哭了。
“于诺，你的心动过缓，会不会是你离身体太远了？还是太久了？”马老师站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前，观察于诺的心电图。
于诺只顾和小鬼拉扯，没有注意到老师也跟了过来，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情况。
“你是何人！”小鬼突然暴怒，像换了个人魂。他放开于诺，向马良掷出一条铁链。
于诺被吓了一跳，眼见马老师瞬间被铁链捆住了手脚，如同带上了手铐和脚镣。
“区区逃犯，先同我回殿上受罚！”小鬼不由分说，拖着马良就要离开。
于诺追上小鬼，“为什么要铐起来？他又不是犯人。”
“死后没去城隍庙签到的，都是逃犯！”小鬼义正言辞地说，“我先拘他回去，随后再来找你。”
“怎么就逃犯了？”于诺拉住小鬼，“大家都是第一次死，谁知道要去城隍庙报道啊！”
“人死了就会去城隍庙，不用谁告诉。”小鬼挣脱于诺，“像他这样的游魂都是擅自从门里跑出去的，十分难抓，恼人得很。今天正好遇上，先抓了押回去再说。”小鬼说着便要离开，像开了什么加速模式，迅速从走廊里撤走。
情急之下，于诺猛冲出去，一把抓住了铁链。
小鬼猝不及防地被她扯了回来，在空中扑腾着滚了一滚才停下。
“生前救人无数，死后却要披枷带锁，没有这样的道理。”于诺死死抓着铁链，不让马良被牵动。
小鬼也不甘示弱，把自己手中的那一端铁链缠在手上，和于诺角力。
“你不是城隍，休管我做事！”
“你也不是城隍，做事就做事，凭什么侮辱人！”
于诺心中火起，抓住铁链的右手泛出绿光。鬼火从她的手中爬出，攀上铁链，烧向小鬼。
马良没见过这种场面，想劝又怕激化矛盾，想帮于诺又帮不上。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既然得回去，那就回去呗，被铐回去其实也没啥，反正都死了，也没人看得见。
但于诺看见了。她看不过去。
“于诺啊。”马良试着叫于诺。哎，这孩子就是这样，看见了就过不去，出手也不考虑后果，吃过那么大的亏，还是这样。
于诺听见老师在叫自己，但没法回应。她虽然能扯住铁链，但小鬼的力量也不小，她实在分不出精力来聊天。
马良想跟于诺说算了，可是她在帮自己。
人家在帮你，你能泼冷水吗？
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啊，自己半辈子兢兢业业地做事，做人也还算本分，凭什么死了要弄得像个犯人似的被带走。
鬼火不慌不忙地蔓延，眼看就要灼到小鬼，可他和于诺谁都不肯放手。
监护室里传来忙乱的脚步声。
“于诺！你得回去，你的心脏又停了！快放手吧。”马良趴向监护室的玻璃，没注意到自己半个头都探了进去。
不行！不放！
倏忽间，鬼火漫上于诺全身，铁链啪的一声在她手中断裂。
小鬼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身，不服气地重新冲向于诺，同时向她掷出手中的半截铁链。
于诺一把抓住飞驰而来的链头，猛地向后一拉，再扬手一晃，链条便缠在她的小臂上。
小鬼被收短的铁链带飞，飞过于诺身边时，被她一把捞住脖子，拉了回来。
“我会亲自送老师回去。”于诺平静地说，“你回城隍庙，做好自己的事。”
“不行！”小鬼手脚并用地试图挣脱于诺的手，直到瞥见她眼里燃烧着的惨绿的鬼火。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嘴巴长了又闭，最后点了点头。
于诺放开手。小鬼立马收回马良身上的铁链，快速地撤了。
走廊里恢复了日光灯照耀出的白色的平静。
于诺看了看手上缠着的铁链，断面光滑平整，像是被利器瞬间斩断的。她转头向四周察看，走廊里，患者和家属，或焦急或麻木，一切如常。
而走廊尽头，安全门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双手血红，盯着监护室的方向。
她认出他来，却无法辨认他是人是鬼。
“快快！于诺！”马良指着监护室里的于诺，向于诺催促道。
监护室里，于诺正在被电击除颤。
滴——滴——滴——
几秒钟后，医护人员再一次救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