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若举兵,一挨事败,则要杀人。”
刘洪盯着儿子眼睛:“杀人之事一了百了,若是诛心,今能诛你我父子匡扶社稷之心。
今后亦能诛你我开口论事之心。再往后,会诛你我父子思念汉室之心。”
刘祎一时没反映过:“思念由心,无有外证,这如何能诛?”
“杀人,自可诛心,还能灭形迹、绝隐患。”
刘洪冷冰冰回答,询问:“我儿,事至如今,可有悔意?”
“这……父亲,这该如何是好?”
刘祎瘫坐在地,比之乡党中普遍凶顽的同辈青年,他最喜欢的其实还是讲道理。
似乎现在征夷军已经不准备跟刘家讲道理,划分界线,逼着刘家父子做一个选择。
选择苟且偷生,那今后肯定还有类似的选择等待他们,需要他们继续选择苟且,直到成为真正的苟且之人。
终究是山里长大的人,刘祎越想,就越生气,自家又不曾得罪过征夷军,为何这样处处针对?
先是借自己老爹的影响力,谋取到了山阳郡守的职务。
然后向西拓展,兼并了济阴郡,还有东郡南岸濮阳之东的各县。
自己老爹已经弃郡逃亡一次,还要把自己老爹找回来,强行扶立到郡守的位置上,自然深深得罪了汝南袁氏。
见刘祎怒火渐渐高涨,刘洪反而一笑:“我家欲求存乱世,自不能别人说什么就去做什么,凡事当量力而行。
刘氏欲杀人诛心,盖因我家是其世代之邻,又是汉家宗室,一举一动引人注目。”
刘祎还是生气模样,又微微皱眉张口,感到荒谬的模样:“那父亲是要?”
“呵呵,我欲再弃山阳,往投陈王,同谋大业以兴复汉室。”
刘洪说话间眼眸中有些许光彩,踌躇满志说:“今陈王与刘氏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董卓、袁隗高居庙堂之上,坐观虎斗,自会择机而动。既不利刘氏,也不利陈王及帝室。”
“所以父亲……是陈王与东阳侯联合?”
“哪有这么简单?”
刘洪放缓语气,用较低的声音嘱咐说:“是刘氏欲与陈王联合,联军又岂无反制手段?
刘氏期望于大破联军,扫除中原之敌,以胁迫陈王反戈讨董。
联军亦有策略,欲一战破其主力。”
征夷军的主力若受损,徐州还会眼睁睁看着征夷幕府继续霸占琅琊国?
黄冀州岸的平原七县又怎么可能躲过袁绍的侵攻?
兖州东部郡县,特别是巨野泽水系周边的肥沃土地更是令人心动,陈王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征夷幕府休整实力?
所以,濮阳之战,征夷军若失利,必然会群起围攻。
即便打赢,也只是换取一段时间的和平。
讨董完成后,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坐视征夷军休养生息?
如同这场濮阳之战,战场上唯有弱者才会主动寻求决战。
讨董之后,因征夷军强盛,会引发周围的联合侵攻、破坏。
越是贫穷的郡国,或遭灾越严重的郡国,那发兵进击的积极性就越高。
征夷军始终想要寻求的和睦环境……
基本不可能存在,谁都不敢贪一时安逸,让征夷军完成治内的全面统合。
十六日,刘恒主力抵达运城。
曹操和夏侯渊正在西瓠子河,这里各处都在架设浮桥。
夏侯渊有心率轻骑部队纵火骚扰,可已渡河入驻西岸的徐荣已经控制西岸许多阵地,还在扩建新的防御阵地。
想要袭击修桥部队,就要迂回向南绕过徐荣的控制区域。
可这样的又会极端贴近雷泽边缘,有可能中伏。
曹操的军师周喁抬头观察天色,对曹操说:“孟德公,决战就在两三日之间。”
曹操思索心事久久不语,稍稍回神后,颇有顾虑说:“敌军中多有禁军精锐,擅长夜战。
最近乃是朔日,夜间朗朗,其若发兵夜战,以疲我军,又该如何?”
周喁本要劝曹操调集后方的耿祉、刘勋二路军队进兵汇合,可听曹操这意思,还要继续分兵驻防,依靠工事防守。
卫兹这时候开口:“孟德公,我军营中粮秣止有七日用度。
比之夜战袭扰,更怕其分精兵截断粮道。
今别无选择,唯有并力奋战,不可期望于人。”
曹操默然,对左右说:“若无变故,此战会在十八日开启。
我欲邀东阳侯明日阵前答话,谁愿为使?”
核心军吏自不能去,一名骁勇的骑从闻声率先策马而出:“仆愿往。”
曹操一看,是谯县乡党文谡,就嘱咐说:“可约在瓠子河西岸,我与东阳侯各率健骑四人。”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