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终于明白,这回太子是铁心不打算帮她写作业了。
哼。
真是好硬的心肠。
枉她装了这么久的可怜。
姜云化悲痛为力量,把手中的毛笔当作刀枪,纸张当作战场。
那一个个大字,就是她投放到战场上的大杀招。
太子看着低头认真写字的姜云,心思有点恍惚。
堂堂太子,成了教人写字的先生。
确实有点儿自甘堕落。
可是,他好像乐在其中。
这回倒不是被姜姑娘柔软的小手吸引,他和她甚至都没有肢体接触。
可能是这样简单静谧的时光能让自己放松吧。
他有点惊奇。
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对她卸下了心防?
或许是在坤宁宫中初次见面,她躲躲闪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时候?
又或许是谨哥儿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气得快哭了却还抱着谨哥儿的时候?
又或许,是她急得赤眉白眼和驸马爷唇枪舌剑的时候?
再或许,贡院大火夜,她拐着弯骂自己是马的时候?
姜云写废了好多张纸,终于写出了三张看起来还凑合的大字。
天已经黑了。
想到还有七张字要写,姜云就惨叫不已,有想死的心了。
王纶步履匆匆地过来。
“启禀殿下,今儿个皇上下了几道旨意。”
“羽林前卫、府军前卫、金吾左卫、济州卫的指挥使都发生了调动。”
“会试改期的日子下来了,改到八月。”
太子听了前两个消息面色不变,仿佛在意料中。
王纶顿了顿,又道:“皇上敕谕礼部尚书姚夔等,去年为皇太子选求婚配,至今未有相应者。今再出榜晓谕,在京并北直隶南京应天淮安扬州山东等地方,大小文武官员庶民良善之家女子年十四至十八,容貌端庄,性资纯美者尽数报官。如本家隐匿不报,许亲邻人等首报,待遣选择。”
太子垂目不语。
姜云连忙下炕行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全天下的美女都要等着殿下的青睐了!”
王纶凑着笑说道:“姜姑娘倒不必再写字了,皇上口谕,公主们的伴读先各回各家。待来日再择伴读入宫。”
姜云兴奋得差点打翻了砚台,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此事当真?!”
“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欧耶!可以现在就走吗?”
王纶瞥了一眼太子,为难地劝了句:“这会儿宫门已经上锁了。还得等明日派人去姜姑娘家通知过来接人,才好离宫。”
姜云有点儿蔫,还是点点头,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好几张银票递给王纶。
“那劳烦王公公帮忙打点,明天早些去我家叫人来接。”
王纶哪敢接她的银票?
“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敢收姑娘的银子……”
平时是敢接的,当着太子的面接,是嫌差事做得长了?
姜姑娘,不是老奴不帮您,你先瞅瞅旁边那位的脸色,都黑得比得上锅底啦!
王纶点头哈腰,受不住房间里越来越低的气压,忐忑地退了下去。
姜云:……
王公公你别走啊,银子递到跟前都不收,你是不是傻?
她悻悻转身,吓了一大跳。
太子爷的杀气好重!
我……还是先溜吧!
姜云正想屈膝行礼告退,却被人捉住了手腕猛地一拉,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姜云挣扎了几下,太子爷稳如泰山,身上坚硬如石,怎么都推不动。
姜云伸出白嫩的手指,在太子胳膊上的伤口处按了按。
太子只是冷冷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像是长出了冰碴子。
完了,这回得罪狠了。
怎么办?
姜云眼珠子转了转:顺毛捋吧。
“殿下,伤口这么快就不疼了?云儿看着都还觉着疼呢……”
姜云使劲眨了眨眼睛,想挤出几滴眼泪,可惜未遂。
得,上大招。
她拿出在家腻着阿娘撒娇的一套,搂住太子的脖颈,身子软软地倚在他怀里。
太子身体一僵。
“殿下待云儿像阿娘一样好,云儿要回家了,很舍不得殿下呢。”
撒娇是姜云的擅长项目,用起来驾轻就熟,行云流水,情真意切。
太子喉结滑动。
修长的手指缓缓托起姜云的下巴,还带着冰碴子的漆黑星眸直视她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云儿当真舍不得孤?”
姜云敏锐地发现,太子对她称呼从姜姑娘变成了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