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随着谢婴与羽人军的坠落而散去，大坝之下，海水一片肃杀死寂，百川羽人被谢婴带走大半，百川军其余普通将士失了统帅后更是逐渐溃不成军，纪洪宇站在大坝的制高点振臂一挥，高声喊道。
“小姐以命相搏，与敌方大将同归于尽，诸君随我一战！杀尽百川！”
修士自尽，是没有转世的。
九州长宁军众将士皆是铁骨铮铮的儿郎，如今却红了眼眶，他们谁不是看着古灵精怪的谢婴一点点长大？如今她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为大家牺牲了性命。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为小姐报仇！杀！！”
长宁八万将士无一不是凡人，可哪怕面对能以一敌十的百川羽人依旧毫无退意，这一刻他们不仅仅是为家国而战，也为了自己的满腔热血而战，他们挥舞着冷兵器，毫无惧意般往百川修士身上劈砍，百川人的羽翼被鲜血染红，丹田被长矛刺穿，钉死在大坝之上。
上天垂怜，百川节节溃败，长宁军守住了内海大坝。
坠入海水的那一刻，谢婴的火热的金丹融化了冰层，带着曲云歌与一众羽人钻进了内海深处，她只在想，过了今日，便是雍北镇国军支援之时，阿父便能活了。
用自己一条命换阿父、阿姊活，换长宁军大多数人活，谢婴觉得很值。
海水挤压着谢婴的胸腔，自碎裂的丹田灌入身体，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她永冻冰封，她捏紧金丹，此刻远离众人，正是自爆的最佳时刻，一时间金丹发散出刺目的红光，将二人紧紧包裹。就在谢婴与死神相拥时，手中金丹的能量竟顷刻间凝滞。
谢婴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只见曲云歌静静地看着自己，在海水的席卷下，她头纱散落，将那张绝美的容颜彻底展露在谢婴面前，曲云歌额间忽然闪烁起妖异的蓝光，一点点溶解谢婴金丹自爆产生了灵力波动。
谢婴听见识海传来了一道空灵之音：“为何要寻死？”
也不知自己的声音能否被对方听到，谢婴在识海中回答：“我本无意杀你，可为了家国，我必须杀你。”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谢婴身子失控地往海面浮去，她挣扎之时，忽然感觉丹田一暖，一低头，曲云歌将金丹放回了谢婴体内，手指指腹划过谢婴剖丹的伤口，她施展了一道奇异的治愈法术快速地治疗着谢婴。
似乎感知到谢婴的疑惑，曲云歌说道：“你很像我的徒弟，她小时候，也如你这般倔强，以后若有机会，你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谁要和敌人成为朋友？
意识逐渐模糊，记忆的最末，谢婴看见曲云歌的耳朵忽然变尖，脖颈上浮出细密的鳞片，她顾不得细想，只紧紧攥着曲云歌的衣角，她不想曲云歌重回战场，她不想长宁军将士命丧内海之浜。
再睁开眼，谢婴猛地坐起身子，嘴里喊着“阿父”“阿姊”，可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陌生的山洞，身边燃烧着有些湿的柴火，她站起身子，腹部丹田处仍然隐隐作痛，她佝偻着腰一点点往外挪去。
“你醒啦？”黑暗中传来一道愉快的女声，谢婴抬头，便看见曲云歌坐在石壁的凹陷处，静静望着自己。
谢婴摸着小腹，那里真气流动，萦绕在金丹周围，她忍不住问道：“为何要救我？”
曲云歌仔仔细细打量着谢婴，原本散落的头纱此刻重新披上，她说：“我说过了，你像我的徒弟，我舍不得看你去死。”
“可我要杀你啊。”谢婴话里满是苍凉，从什么时候起，杀人对她来说竟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眼，明明生命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事物。
谢婴此时自知没本事杀死曲云歌，她是如此的美丽与强大，竟能阻止金丹的自爆，甚至有余力治愈谢婴。
她究竟是何想法？谢婴不明白。她想杀了曲云歌，曲云歌却要救她。
曲云歌听不懂谢婴语气里的挣扎，她忽然反问：“现在仍要杀我吗？”
“……是。”
“就为了守坝的那个将军吗？”
谢婴强调：“那是我阿父，而且我是为了守坝的每一个将士。”
“说得这样大义凛然，可你有保护他们的实力吗？”
面对曲云歌犀利的质问，谢婴垂下了头，若自己修为高深，局势定还有转机，又怎会像现在这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同归于尽。
“阿父、阿姊、长宁军、九州百姓，每一个都是我难以割舍的存在，也许有些人，生来便为守护苍生而活吧。”谢婴目光遥遥望向远方，那里是九州国的方向。
“你就这般爱你的国土吗？”曲云歌有些惊愕。
谢婴坚定地说：“九州生我、养我，无数人爱我、敬我，我怎能不爱？怎能不护着她？”
曲云歌沉默了很久，似乎想起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萧瑟寒风里，她的嗓音干哑，说道：“罢了，我带你回去吧。”
前世刀修的谢婴从未有过御剑飞行的经历，也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