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如月下融化的冰雪,如雪松上垂落的晨露,干净纯澈到不像真人,反倒是个从天而降的仙子。
“仙子姐姐?”
谢婴脱口而出,整个人都被这人的美貌惊艳。
可那人自看见谢婴起脸色愈来愈难看,他那冷冽的脸此刻揉进了几缕火光,眉毛微蹙道:“谁允许你在这里沐浴的?!”
“啊?”
仙子姐姐生气了,可她的声音为何如此粗犷,难道真是生气了?
谢婴心里闪过一丝不妙,她连忙扎进水里只露出一张脸来,磕磕巴巴地说:“对不住,这是您的独有的温泉吗?”
面对如此美人动怒,谢婴却生不了一点气,只觉得美人蹙眉也是好看的,果真如书里写的那般美得动人心魄,尤其是左眼睫毛下遮住的那颗泪痣,使得这张清冷的脸平添了几份魅惑。
仙子冷冷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又说:“把你的衣服穿好,不许再踏入这里半步!否则砍断你的腿!”
仙子姐姐好凶,但还是好好看呀,她个子好高,头发也好长,束发的发绳上还坠着几串细小的铃铛,风吹过发丝,发出悦耳的风铃声来。
谢婴一边利落地穿上衣服,一边悄悄打量那仙子出挑瘦削的背影。
不多时,谢婴站在那仙子身后,小声说:“我穿好了,仙子姐姐,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仙子微微侧眸瞥了谢婴一眼,有些不悦地将身上的外袍脱下,丢在谢婴的脑袋上,谢婴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扯下外袍时已看不见踪迹。
——
沈昀寻到谢婴的那日,她正带着顾昭与鹤临在池塘边喂鱼,趁着鹤临不注意,谢婴踩住他的裤脚叫他跌坐在水里,浅浅的池水刚淹没到小腿,鹤临似是十分恼火般站在水里捧起池水打到谢婴身上,连带着攻击了给谢婴帮忙的顾昭。
“好啊!二打一是吧,看招!”
皇后坐在石头上看着众人嬉闹,忽然来了兴致也跟着打起了水花。
静水流深里清冽的河水比起皇家温泉更加舒适,皇后惬意地斜斜倚在石头旁,人生先前几十年都不如现下自在。
可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在皇后身后响起。
“娘娘?”
皇后简单梳理好被风吹得杂乱的额发,微笑着走到来者面前,喊了句:“沈小将军安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身上,在眉眼下留下了一片鸦羽般的阴影,那人长发垂肩,约莫十六七的模样,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色大氅,内里是湛蓝色重莲绫窄袖长袍,一副逍遥山内门弟子的装束。
可他见了皇后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高喊:“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后忙扶起他说:“怨不得你,都是命运使然罢了。”
沈昀面色复杂地看了眼皇后,继而看见从河里慢慢摸上岸的谢婴几人。
“仙子姐姐!”谢婴看见沈昀兴奋地跳到了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沈昀看见谢婴忽然面色一冷,不悦道:“你便是谢惢?怎能带着殿下下河摸鱼,京畿便没有人教你规矩了吗?”
顾昭连忙解释:“不是的,沈将军莫要怪姐姐,是我自己想下去玩的。”
“姐姐?”沈昀的面色更臭了几分,“她倒是看谁都像姐姐。”
谢婴狐疑地望了望沈昀,皇后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沈将军府的小公子,自小随母亲在逍遥山求学,不怎么与京畿那边来往。”
原是沈伯伯家的儿子,等等……儿子?!
谢婴忽然间想到温泉的一幕幕,耳尖一瞬间红得滴血,她怎得如此愚蠢,竟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都怪这沈家公子比女孩还漂亮!
沈昀将皇后与顾昭安顿到马车上,谢婴有些不舍地望着鹤临,旋即从怀来掏出了一块绛色手帕放在他手心,道:“没有别的值钱玩意了,这个是扬州司锦大人亲手绣的莲花,是我最喜欢的帕子,你且替我收好,待我将两位贵人送回京畿,便回逍遥山跟你一起修炼。”
鹤临见状惊得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问道:“惢惢,你可知送人帕子是何意?”
谢婴疑惑地眨了眨眼,说:“能是何意?只是一块布呀。”
鹤临目光微微一顿,这几日对谢婴几分疏离的神色也有些碎裂,他目送谢婴一众人离去,却看见沈昀折返回来。
沈昀淡淡瞥了眼鹤临,又目光下移盯着他手里的丝帕,鹤临警惕地看着他,生怕手里的物件被人夺走。
沈昀见状只是冷冷一笑,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今日之后便将一切忘干净,否则……”
沈昀轻轻抵开腰间长剑,发出金属摩擦的“铮”声。
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沈昀身上不自觉发散出的杀气叫少年呼吸一窒,那不是手染杀戮、身浸血腥之人的杀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