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挺忐忑的。
长舒一口气,桑思履敲了敲门。
郁泞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进。”
打开门,郁泞正坐在书桌旁翻阅文件。
郁泞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老了也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雅,棱角仍存,穿着休闲西装,成熟稳重。
而且冷淡。
桑思履不知道怎么开口,嗡了声:“爸。”又不说话了。
郁泞半天没听见他的声音,放下文件,偏头看向他:“你回来干什么。”
你回来干什么。
桑思履心里揪了一下,下意识地笑:“我……爸,你……您能不能给我……借我一点钱?”
郁泞眉头一皱:“要钱干什么?要多少?”
桑思履把手摸向裤兜,有些局促紧张地说:“我,我得了个病……我得了白血病。这是诊断书。”
桑思履说着,把诊断书主动递出去:“我就借您点钱治病。”
郁泞看着诊断书,嘴里却挖苦他:“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哪里有一点郁家人的样子。借?你还的起吗?”
他看过诊断书,好像毫不在意,把诊断书又交回桑思履手上:“你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投资救你?这病你本来也没多少希望,最多让你多活两天。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花了我很多钱了,现在一场空。你,一个双非一本出身,要什么没什么,还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就这张脸能看……我脸都叫你丢尽了。”
桑思履把这些话听了不下百遍,还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其实果然还是没有。
他想问:我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你对我和对哥哥那么不一样,就因为我差劲,我普通,我不优秀吗?
桑思履焦虑而痛苦地悄悄把手攥成一团,恨不得把手心抠烂。
郁泞说:“你早就该死了。你活着有什么用,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滚吧,我的钱不会给废物。”
桑思履呼吸都停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讨家人喜欢。
他只是不知道他们能讨厌他到说出“你早该死了”这样的话。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招人厌恶到人家期盼他死。
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粘起来。
桑思履站着不动,郁泞问:“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听不懂?让你滚。你妈要回来了,不要惹她不开心。”
桑思履不懂。
但他懂的是,他没钱活,有钱也只能延长寿命。成年人治愈率太低了。
他从小到大没有过好运气。
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
桑思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做饭的时候也浑浑噩噩,以至于切菜不小心切到手。
他也没有感觉痛似的,只是看着伤口流出血来,直到在旁边炒菜的解甚发现,拉着他去冲水。
解甚给他的食指涂了些碘酒,然后包上创口贴,吹了吹他的伤口,问他疼吗。
桑思履感觉那一瞬间他的心好像被刀剜来剜去,疼得他撕心裂肺。
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解甚手忙脚乱的擦他的眼泪,把他抱在怀里。
桑思履把解甚胸前的衣服攥成皱皱巴巴的一堆,呜呜咽咽:“疼啊。解甚,我好疼。”
解甚不知道怎么办,搂着他拍他的背。
月亮躲在云后,好像看不得人世间的离别,要躲起来擦眼泪。
第二天解甚去上课,桑思履请了个假,到了和他那被收养的妹妹程和约好的咖啡馆。
程和是在桑思履十一岁时被收养的。但是桑思履十八岁以前没见过她,因为他是早产儿,父母嫌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把他丢在乡下由保姆抚养。
一开始他们偶尔会回去看他,后来上学了,桑思履成绩一般,不够聪明,他们就看都懒得回来看他,也不接他的电话。
直到十八岁考上大学,碍于圈内人的闲言碎语,他们才把他接回来。
只是很厌恶他,甚至生活费也不再给他了。桑思履向他们要过一次,被羞辱是“没用的赔钱货”以后就再没要过,大学三年基本上都是自己打工挣的钱。
平心而论,程和是一个大美女。她长相不小气,更偏向于御姐长相,个子高挑,为人风趣又很有气场。人也十分优秀,二十一岁就研三在读。
桑思履一直觉得,难怪别人都说比起他,程和更像是郁家亲生的。也难怪郁家人都会更喜欢程和。
走进咖啡厅,桑思履一眼就看见坐在靠窗处的程和。
她今天打扮很亮眼,短发烫了小卷,穿着一件白色收腰西装裙,脚上蹬着高跟鞋。一看就白富美的打扮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桑思履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程和喝着咖啡看着手机,没有抬头:“你多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