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
依岸带着裱糊娘子把房子重新装潢一番,又在炕上扑了几层柔软的绸面被褥,犹怕她住得不舒服,搓着衣襟讪讪道:“主子您先将就些,赶明儿我再进城找泥瓦匠、裱糊匠收拾房子。”
“行了,你先出去吧。”顾馨满意地躺在温暖柔滑的软面纱被中,感受着指腹下丝滑的触感,惬意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开什么玩笑,担心她会住不惯,穿越前她可是刀尖饮血的冷面杀手,荒山野岭里露过宿,泥淖沼泽里打过滚,什么辛苦没吃过。
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翌日一早。
喷薄的旭日刚把森冷的层云染上金红的暖色,顾馨就醒了。
隔壁叮叮当当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大早就被硬生生地吵醒了。
她揉着眼推开门,昨晚绵绵地下了场秋雨,咸咸的海风里裹着泥土的清芬,清新明净的气息铺面而来。
顾馨瞬间精神了不少,揉着惺忪睡眼往隔壁望。
两家院挨院,门对门,对方的情况一览无遗。
她很满意依岸选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她逆着光望向他,见沈潇一手端着抹墙的工具,一手扶着木梯,正慢悠悠地往下走。
青色的广袖被半挽起,下面露出一小截皓白手臂。
腕骨单薄,肌理匀称,修长优美的手指骨节分明,宛如一件天工玉塑的玉摆件,秋风勒出他清瘦优雅的身姿,配上纷飞的乌发,美好的让人挪不开眼。
沐浴在阳光里的沈潇听见响动垂下眸,两人的视线恰巧在半空中对上了。
顾馨看花了眼,忙勾起嘴角笑着打招呼:“沈大夫,早啊。”
沈潇什么也没说,只礼貌地冲她一颔首。
其实他的眼睛并没有失明,只是看什么都是模糊一团,不复清明。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沈潇却暗暗松了口气,依朝阳公主的性子,就算装也装不了这么谦和,眼前的女子无论性格还是行为举止都与朝阳相去甚远,看来是他想多了。
正巧依岸带着泥瓦匠回来,顾馨吩咐:“我看沈大夫家的房子也该补补了,先带人去隔壁吧。”
又提高了声音对隔壁说:“沈大夫,我家恰巧雇了泥瓦匠,也顺道帮你补补房顶吧。”
感情昨晚下雨他家漏雨了,今早才上房修补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么顺手帮忙,可比刻意去找机会接触自然多了。
他清秀的脸上始终表情淡淡,说出的话平和中透着疏离。
“不必了,我已经补好了。”
沈潇下了木梯,缓步进屋了。
顾馨啧了一声,“上赶着不是买卖,不用拉到,咱们自己补。”
依岸赶紧答应着,惊得张开的嘴半晌忘记合上。
这小子竟敢这么对公主,要搁以前,早被收拾得惨不忍睹了,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公主这又要玩哪出,莫非强取豪夺的戏码腻歪了,想欲擒故纵啊。
依岸屋里屋外的指挥匠人收拾,顾馨就搬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喝茶。
偏僻的渔村很少见外人,李家娘子跑来打招呼,在院外扯着嗓子喊:“小娘子,这是要裱糊房子啊。”
顾馨正想找个人搭话,顺势热情地往里让。
初来乍到,最适合在闲谈中了解当地风土人情。
原来这个小渔村祖祖辈辈都是捕鱼为生,沈潇是一个多月前来的,人虽长得俊,可总是病恹恹的,除了给人和牲口看看病,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个大姑娘还沉静。
顾馨捉摸着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朝沦落为低贱的玩物,一身傲骨尽被摧折,现在劫后余生,是谁都会意志消沉的。
事情虽不是她做下的,但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也有责任补救一二,况且有美相伴,她也不亏。
只是等到第二天早食时分,还不见沈潇出来,顾馨觉得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于是不紧不慢地哼着小曲,敲响沈潇的门。
屋内一片沉默。
“扣扣。”
又轻轻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回应,顾馨索性曲掌成拳,用力一砸,木门訇然敞开。
借着窗棂漏进的昏暗天光,顾馨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简陋窄小的木床上没挂幔帐,沈潇单薄的身子静静地蜷在一条薄被下,只露出小半张冷白的脸,一只纤瘦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白到透明的肌肤下浮着蓝青色的经络,琉璃碎冰般,脆弱得仿佛一碰即折。
书里说他在公主府损了身子,报完仇没几天就魂归地府,顾馨心中没由来的疼了一下,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却被冰得抽回了手。
她急得扳住沈潇的肩,边晃边呼:“沈潇,你醒醒。”
然而床上的人意识全无,回答她的只有浅促不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