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月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炭火噼里啪啦烧着,周围堆满雪白棉花。
可是,她还是不住打着寒颤。
体内宛如放着巨冰,冒着汩汩寒气。这种由内而外的冷,袭击着她的牙齿,她的骨骼血液,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不得不握紧拳头,周身缩紧,抵御寒冷。
“宋其月!宋其月!”有人不停在耳边聒噪,试图摇醒她。
上身仿佛漏了个大洞,稍微一扯,撕心裂肺般疼痛。
她被疼醒了,双眸也逐渐清明起来。
“醒了!醒了!”小桃喜极而泣,忙出门去请郎中。
凌无书憔悴沧桑的脸渐渐清晰,呈在眼前,双眸布满血丝。
“别乱动,你昏迷了三天三夜,需好生将养。”
他掖了掖她肩头棉被。
“莺莺她……”宋其月讲了几个字,周身便冒出一身冷汗来。
“她很好,只是吓晕了!凌温言会得到惩罚!嘟嘟拼马车有老季,桃月居暂时有小桃和宋维亮照看,出什么事我会照应!一切有我!你只需放心休养!”
宋其月朝他投去感激眼神,他下巴生了一层密密胡渣,想必这几日也没怎么休息。
郎中推门而入,把了把脉,说幸而没伤及腑脏,只是失血过多,不然她性命堪危。
宋其月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老祖奶,咱们老老实实经营生意,怎么就得罪凌温言了!他要下此毒手!”
小桃嘤嘤哭着,想去拉宋其月的手,却见凌无书堵在床沿边。虽说老祖奶是他救的,可凌温言毕竟是他亲哥哥,不由气道:“凌二公子,您在老祖奶床边守了三天三夜了,也该轮到我了吧!”
“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凌无书起身。
宋其月朝他点头,歉意笑笑。
他刚一走,小桃便围过来:“老祖奶,怎么回事?你昏迷这几日,大伙都急坏了!凌无书抱你回来时,浑身是血,我们还以为你要死了!”
“我已经没事了!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
小桃将她扶起靠在床榻上,掖住被角。
“简直惊掉人的下巴,”小桃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碳,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确定你无事后,凌无书亲自押送凌温言到官府,并指认他要杀王莺莺。莺莺小姐也哭着,说要不是老祖奶为她挡了这一刀,此刻怕是见了阎王爷。”
小桃剥好一只烤栗子,喂到她嘴里,又说道:“王知县爱女心切,当场将凌温言重打三十大板,押入大牢。凌老爷子、梁氏去求,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她叹了口气,“原以为凌温言温文尔雅,是个和善好人,没想到如此狠毒。听说王知县已向知州递了申详文书。”
宋其月思索着,之前莽六儿死时,有马春指认凌温言的口供。这次刺杀,王知县只会认为是凌温言对她怨恨已久的报复,自不会细查。
再加上爱女受惊,凌温言这一棍子,多多少少也打到了王知县身上,他自己觉得疼了,自然不会轻易饶了凌温言。
果然,没过几日,凌温言判了,发配三千里外充军。
梁氏哭得昏天暗地,又是上吊又是投河想随儿子去了。凌老爷子起初也落了几滴眼泪,毕竟是亲骨肉。
不过架不住梁氏日日折腾,疯了似的将凌宅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尤其是凌无书,听说好几次骂着骂着,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他门口。
凌老爷气病了,放下狠话,若是她再这么任性下去,赐休书一封!梁氏这才消停了。
又将养了些时日,宋其月精神多了。凌无书日日来,成了宋宅常客。倒是小桃,在桃月居忙得不可开交。
大雪纷纷,又是一年除夕将至。
屋内点着火盆,宋其月手捂暖茶,缩在被褥里,靠窗赏雪,时不时伸手去接凌无书剥好的烤栗子。
香甜软糯,温度适宜。
他完全继承了小桃的衣钵,而且,手艺好像已将小桃拍到了沙滩上。
“这样真好!”宋其月裹了裹被子,一脸享受。
“什么?”凌无书侧头不解问道。
“外面天寒地冻,里面点着火盆,窝在被子里,暖烘烘的,看着白茫茫的大雪,这种反差莫名让人觉得很享受。”
“你一向这样,”林无书笑着翻动栗子,“看着柔柔弱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内心坚毅如石。一旦触及你的利益,出手必定快准狠,而且多数时候一击毙命。”
“精辟!精辟!”宋其月拍着手,笑道 ,“想不到凌二公子如此了解我。怪不得人们常说,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救命之恩还没出月呢,转眼我又变成了你的敌人!”凌无书佯装生气将她桌边小蝶内的烤栗子端走。
见她半晌不说话,脸色也沉沉的,又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