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全白,看不见一点黑丝。面庞相当憔悴,去京城一趟回来,看起来又消瘦了一圈。
“你去哪?要我帮忙吗?”
任袅回悻悻收回已经跨出去的腿,“我就是活动活动。”
“你属老鼠的,总是半夜活动?”他又问,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笑意,“我明白你或许觉得待在王府没有自由,但是我不在乎。”
任袅回咽了咽口水,这说的是人话吗?但是任袅回还是怕他会将她五花大绑起来,然后砍下她的头。
“不喜欢靖王府?”他问。
任袅回诚实地点点头。
靖王眼神意味不明,“我在洛湖还有座宅子,你可以住在那里,如今乱世动荡,你不怕哪天丢了性命吗?”
任袅回想说,她已经死过两次了,第一次是死在华服女人的簪子下,第二次是死在轨道上,这一回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意外了。
靖王一眼就了然,他笑了起来,“你不怕死。那怕不怕没饭吃?”
任袅回沉默一会回答,“粗茶淡饭也使得,习惯就好。哪有人自出生起的每一天都自在痛快。”
“两个月。”靖王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月之后,你是去是留,我都不再拦你了。”
任袅回叹口气,“你们皇家的人究竟有多无聊?我一没有才艺,二没有脸蛋身材,将我留在王府只会把你吃穷。”
“千金难买我乐意。”靖王说,他也不给任袅回回答的机会,“早点睡吧,明早启程。”
“等等。”任袅回叫住他,“我能答应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会逃跑到你想砍我的头为止。”
“真啰嗦啊,现在我就想砍你的头了。”他脸上有倦色,明显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候多时了,“说吧。”
“那被你砍头的人,犯了什么罪?”任袅回问出口。
靖王垂下眼眸,片刻之后才回答,“谋害皇嗣罪,他杀了安绍公主。”
安绍公主,天子和靖王的妹妹,在和亲的路上被杀了吗?
“我能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靖王斟酌用词了半天,才缓缓开口,“皇家的子嗣,自出生起,命就不属于自己,大家都是皇陵中的一块碑。想要活得长长久久,就要从兄弟姐妹那里抢。安绍抢不过,就只能死。但命不是她的,她决定不了。皇嗣自杀视为不详,于是她找来了一个替罪羊,那只羊也愿意,保住她生前身后的名声。倘若他落到我皇兄手里,就不会死得这么痛快了。我也给过他机会,院中无人把守,一路畅通,只是他不想选择自由罢了。”
任袅回头一回听靖王说这么多话,听得她眼睛里有水流出来,丢下一句“早点睡吧”就关窗回房间了。
许久之后,任袅回才听见隔壁房间的窗户关上。
第二天天不亮,长生就把任袅回从床上薅起来,扔进了回程的马车里。
只是马车里不止有任袅回,靖王也坐在里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任袅回。
任袅回昨晚梦里全是和亲的公主与侍卫,一夜没睡好,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也没有管他,一路睡了过去。
任袅回并没有被送回王府,而是送到了靖王口中的那处宅院。
所有明面上的侍卫都退下了,只有长生还留着。
任袅回看向旁边的靖王,“所以,你也不回王府吗?”
“这是我的房产,我不能住吗?”靖王看向任袅回。
任袅回咬牙切实地回答,“你可以。”
宅子里一早打扫处理过,靖王大概都没有想过任袅回或许真的不会回来。
晚上靖王坐着,长生看着,任袅回煮了四人份的饺子。
长生一个人端着碗去厨房角落里吃,靖王脸色不好看,横眉冷竖,“就只有饺子?”
“要不然你摆驾回王府吧。”任袅回看着他,“你指望大晚上市集还能有什么?”
靖王气得头顶生烟,吃了两口味道不错才闭嘴。
长生除了吃饭和打架,什么也不会,她吃完就向靖王行礼告退,下班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两人,他没了胃口,便撩了筷子,话题忽然转到了任袅回身上,“我赶去京城的前一天,你高烧还没退,一直在说梦话,大夫说你是被吓到了。”
那个担了罪责的侍卫上一秒还活着,下一秒鲜血淋漓的头颅就滚到了任袅回的面前,任袅回第一次这么憎恨自己一点零的视力,将他的脊骨和皮肉断层处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什么梦话了?”任袅回问他。
靖王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只是一直在叫妈妈。”
任袅回一愣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埋头吃碗里的饺子了。
靖王却舍不得放弃这个话题,“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敢和我同桌吃饭了。你不害怕我吗?”
“我还是害怕你的权势和地位,但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