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女孩赤脚走在走廊里，有好心的阿姨提醒，“姑娘你没有穿鞋子，地上凉的很。”
“习惯了。”
女孩没有停住脚步，径直走向医院外，中午十二点的太阳直射在地面上，刺眼的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坤月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感受到温暖又热烈的阳光，她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也不管阳光多么刺眼，就保持仰望的姿势看向天空。
面对这个行为举止怪异的女孩子，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你说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
“啧啧，你看她鞋子都没有穿。”
“太阳那么大，是个人都会躲阴凉处吧。”
“可惜了，长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是个神经病。”
直到一把黑色的伞遮住了太阳，坤月皱起眉头，脸色不悦的看着挡着她阳光的男人。
“同学，一直看着太阳对眼睛不好的。”
“你很烦。”
钟南愣在原地，直到司机走过来提醒他要走，他才晃过神来。
你很烦，你很烦，你很烦……
闭上眼睛都是那个女生说的你很烦，只是不忍心看她在太阳底下暴晒，倒成了他很烦？
现在好人都那么难做么。
钟南揉了揉眉心，司机看见他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找话聊，“小少爷你是第一次来到凤阳镇的吧，这边跟A市那种一线城市不一样，今天不是七月十五吗，每年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在十字路口祭拜死去的亲人，小少爷你看那边路口就有很多。”
钟南看向窗外，十字路口那边停留着一些穿着黑白衣服的人，他们正在烧着纸钱，灰色的纸片散飞在天空，突然一个蓝白条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停车。”
钟南看见刚才站在太阳底下的那个女孩就站在十字路口那边，低着头对着其中一个带着白头巾的女人说几句话就走了，也不管身后的女人哭的有多么伤心。
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谢谢你。”
“谢谢你。”
-
根据原身的记忆，从医院到家至少有四十公里，坤月看着已经被碎石磨出血的脚，再看着空荡荡的病号服。
……
此时天空下起了星落般的雨滴，街道上的人们纷纷撑起了雨伞，没有伞的人纷纷跑到公交亭下避雨。
是人时，从不为金钱所烦恼，是鬼时，也不会被外物所伤。
半人半鬼时却活的如此窝囊。
真烦。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停留在坤月面前是一辆带着VA车牌的黑色迈凯伦，车窗缓慢降下，男人留着利落的寸头，深墨色眉下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车后座的女孩，怎么也想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让那个女孩上车，她看上去分明像个神经病啊。
冷不丁的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分明是个青春少女，可李先进觉得她的眼神渗人的可怕，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行人。
“李叔？”这一急刹车让钟南感到诧异，明明李叔的车技很好啊，在钟家当了三十年的司机也没有见他有任何差错，怎么今天还走神了。
“没事的小少爷。”
李先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再往后视镜乱看了，可他还是感觉背后还是阴冷阴冷的。
唉，小少爷平常也不怎么接触女生，怎么这次招来这么可怕的神经病啊。
雨越下越大，啪嗒啪嗒往车窗上砸着。
钟南看着坤月的脚正在受伤着，便去车后备箱拿急救箱，“你脚受伤了，我给你消毒处理一下。”
钟南细心的挑出坤月脚底的碎石头，用湿纸巾擦去尘土，在用碘伏消毒一遍，最后再用纱布缠绕一层，操作手法熟练又温柔。
“抱歉，车里没有女士拖鞋。”
坤月看着缠着纱布的脚被套上深蓝色的男士拖鞋，抬起脚摇了摇。
很久都没有穿鞋呢。
唉，怎么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呢，李先进又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你怎么老是偷看我。”少女的眼神更冷了。
“李叔！”
“没事的小少爷。”
额头流的冷汗的更多了，擦汗的白巾换了一块，这次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往后看了！
“车窗打开。”
唉，真没礼貌，就不能说一句麻烦，请吗。
车窗摇下，夹杂着雨的冷风吹进车内，坤月趴在车窗前，任由雨丝拍打在脸上，仿佛新生儿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你家在哪，我让李叔送你去。”
“清源村。”
“雨淋多了会感冒的。”
“你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