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容若则跪下行了大礼,老夫人忙起身去扶自己的孙子起来。
容若才道:“两月余没伺候在祖母身前,心里十分惦记,您还好吗?”
纳兰老夫人却揽着他的胳膊看个不停,笑中带泪:“好着呢,我看你都瘦了,也长个了。”
纳兰性德是家里相貌最出众的一个,五官清秀隽雅,眉眼好像是用水墨画描出的,好似深山云雾缭绕中长出的青竹,宁静致远,超凡脱俗。他是纳兰老夫人带大的,最心疼不过。
纳兰露扯了扯容若的袖子,小声问:“七哥,你说会给我带糖面人儿……”
容若含笑说:“七哥怎么会忘了呢,回去就给你。”
容若中了探花,又有做阿玛的明相为他铺路,以后肯定是纳兰家最出众的孙辈。喜塔腊氏刚提及孙氏怀孕的事也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孙氏就小声和自己的丫鬟说话起来,喜塔腊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孙氏才噤声坐端正了。喜塔腊氏觉得自己做得最错的事,就是选了这么个不知进退的儿媳,要不是看着她有孕,回去还要好好罚她抄佛经不可。
老夫人借口让众女眷去东梢间喝茶,招手让薛芸蝶过来,和容若说:“你阿玛半月前成亲,娶了薛家三小姐,如今可是你额娘了,快过来见过她。”
容若先行礼,等他抬起头看清薛芸蝶的脸,不由得十分错愕。
薛芸蝶还了礼,有些不明所以,老夫人让两人先坐下,拉着容若说起话来:“你回来就在家里多住些时候,你十弟的西席正在给他讲《大学》,我是试不出他学得好坏的,你正好可以考考他的学问。”
容若说:“祖母要试的话,不如现在把揆新叫过来。”
纳兰揆新就在前一进的书房里练字,老夫人叫人去喊,他小跑着过来了,看到容若也十分高兴,喊了七哥后规规矩矩地站好。容若问他学到哪里,纳兰揆新说刚学了第三章的‘瞻彼淇澳,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容若问他这句话该做何解,他想了想才答道:“是说做学问的态度要恭正。”
容若点点头:“下句是‘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连起来则是说君子的品质,回去要多通读,才领悟得更通透。”
纳兰揆新受了探花的指点,忙作揖端正地道:“谢翰林指教。”
老夫人笑起来:“你看,如今你是探花,他是不是更听你话了?”
容若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微抿了抿嘴唇,目不斜视。
薛芸蝶察觉到他的拘谨,她还看到容若的背脊挺得笔直,姿态甚至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