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会试的文章他也看了,觉得他能钦点探花,恐怕还是看在纳兰性德年纪轻,又是他嫡长子的份上,皇上略给几分薄面罢了。
薛昌却很羡慕,读得再不灵活,那也比他们强许多。
到了顺天府薛家,薛芸蝶才从后一辆马车下来,同明相一起去给薛武氏、薛鼎臣和杨氏磕头。
薛鼎臣一时很是感概,三女儿穿着大红遍地织金通袖长身吉服,头发梳了凤尾髻,戴了两支衔红宝石的金累丝凤簪,嵌白玉的赤金鬓花,眉心描了花钿,已经是妇人打扮了。
一转眼,女儿也出嫁了,如今她荣光满面,并没有过得不好的样子,李仙仙若是看到也能含笑了。
薛二爷请明相去厅堂小坐喝茶。
前来迎接的封露浓则携着她去荣寿堂,薛武氏正等着她。
薛武氏这次见她就不是在西次间了,而是挪到花厅里,薛家的女眷都到齐了。薛芸蝶特地看了一眼,薛暮就站在薛武氏身后,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她的神情就有些萎靡,穿了件半旧不新的豆青色桂皮球纹常服袍,低眉顺眼不说话,只屈身向她请安。
薛芸蝶也向杨氏等人请安了,杨氏却笑盈盈地扶着她:“芸儿越发明艳了。”
雪芽端了绣墩过来,薛芸蝶坐下才发现没看到薛暧,杨氏就跟她说:“暧丫头和秦家的亲事就定在八月,你祖母说要练练她的性子,一直拘着做针黹女红呢,等你八月回来过了中秋,就能看到她出嫁了。”
薛芸蝶觉得杨氏对自己异常热情,反观大夫人一直淡淡喝茶,都不曾和她说话,眼里的恨意都要凿穿茶杯了。
一会儿吃过晌午,薛武氏就叫她去屋里说话。
薛武氏让茯砖端了一盘夏橘上来,剥了一个递给薛芸蝶,笑着说:“即便是早市,橘子也太难得了,可见明相是很看重你的。”
三日回门一般要带了橘子过来,取义‘拘子’,这时候橘子还没有上早市,是明相早吩咐人从江西运回来的。
薛芸蝶笑着谢了薛武氏:“您是长辈,这些都该我来做才是。”
薛武氏却看到她头上那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最后成凤凰的不是薛暧、不是薛暮,而是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薛芸蝶!她已经能和嫡女平起平坐了。
还是说正事要紧,薛武氏看到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心里就不舒服。她又想起薛鼎臣知道薛芸蝶的事之后,竟然跑到她面前来跪着求情,说芸儿只是受薛暧欺压,不得不反抗而已,当时她一把老骨头差点被气得散架了。
薛武氏揭开茶盖拂去茶沫缀了口茶,才叹口气,轻声哄道:“太娇惯暧丫头和羲和,是祖母对不住你,暧丫头脾气太狭隘容不下人,羲和又是个榆木疙瘩,不会说话办事,以前难免开罪了你。祖母在这儿替她们讨个情面,芸儿大人有大量,过去的事就不追究了,好不好?”
薛芸蝶心里很明白,薛武氏是怕自己翻身后报复薛家,毕竟她是明相的人,要是她依仗纳兰大夫人的名义,那可就不好说了。
只是现在还不到真正出手的时机,况且敬嫔在宫里备沐圣恩,她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事,若是捅了娄子,纳兰老夫人恐怕不会放过她。
薛芸蝶淡淡说:“祖母多虑了,孙女在家里不受待见这么多年,早就学乖了。”
按照礼节两人在薛家歇息几日,等回宛平的时候,已经要六日一朝了。
薛芸蝶清点好从薛家带来的东西,还有她一马车的各类山茶花,都登记册子交给陪嫁的徐嬷嬷保管。明相在厅房和管事商量书房的布置,她趁机叫过蝉衣,让她明天卯正就叫她起来,平日里不服侍明相起床就算了,早朝的时候可要慎重着,可别让她犯懒的话传到纳兰老夫人耳朵里。
第二天蝉衣卯正来叫她的时候,明相刚起床,蝉衣小声跟她说:“老爷在净房里洗漱。”
他起身好像从来都吵不醒她,薛芸蝶为之头疼,她本来是睡得很浅的人,也不知是嫁到纳兰家睡得太好了,还是明相起床动作太轻了。蝉衣服侍她穿了件藕荷色紫藤萝结籽绣的氅衣,乌发只梳了一个小攥,戴了一对莲子米大的珍珠。这时候鹩哥和鹦哥才捧着明相的朝服进来,放在长几上。
等纳兰明珠出净房的时候,看到原本该熟睡的妻子已经站着等他了。
薛芸蝶笑盈盈地向他福身:“妾身伺候您穿衣。”
明相愣了愣,只觉得她的笑容十分明亮,他回过了神,用一贯温和的语调问她:“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妾身是您的妻子。”
薛芸蝶笑着说,其实她心里都明白,明相娶了她之后对她很好,事无巨细都帮她想到了,简直就是在宠溺她,除了李姨娘,再也没有人待她这么好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不知道是薛芸蝶哪里取悦了他,明相看了她许久,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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