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谄媚的微笑，这是她在做人事工作时特意练过的表情，专门用来应付投诉闹事的员工家属。
“作为一名总经理秘书，我会先学习公司组织架构、制度流程和办公软件的使用，在此基础上，我首先会把集团中层及以上领导的简要信息都背下来，之后慢慢熟悉其余的领导和同事。”
这是陈清瑜的经验之谈，在江投工作的时候，总部120多人的个人基本信息她都能背出来，中层及以上的干部审批表她能现场默写的大差不差。
听到这个回答后，顾瑾辰慢慢放下简历，审视起陈清瑜的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这个时候躲避目光接触会显得心虚，一定要自信满满的和面试官进行目光接触，陈清瑜目光坚定的回应了顾瑾辰的审视。
“你简历上写之前在江投总部的人力资源中心工作，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江投呢？江投也是一家很好的单位。”
来了来了，陈清瑜就知道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已经提前打过腹稿练习了，正欲开口，却被顾瑾辰出声打断。
“陈女主，我们都知道，国企和民企存在很多不同，我希望你不要用追求晋升，提高薪酬这样的回答来敷衍，我想知道你真实的离职原因。”顾瑾辰的补充非常犀利，不愧是是当过人事总监的人，一下子就把陈清瑜提前准备的漂亮话塞回肚子里去了。
可一时间陈清瑜也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过长的思考停顿导致面试冷场会被直接判死刑，可要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离职原因说清楚肯定也是不行的，情急之下，陈清瑜脱口而出---
“因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完了，完了，怎么把大实话说出来了，陈清瑜瞬间后悔，微笑面具濒临破裂。
“噗呲”，现场似乎有人笑出了声，但陈清瑜悄悄打量，三人又都扑克脸正襟危坐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顾瑾辰露出了十分玩味的神情，紧接而来的追问明显有些意有所指。
“那你觉得，选择一份工作最重要的是考虑什么呢？”
破罐子破摔吧，话都说出口了，再进行虚伪的找补也是毫无意义，陈清瑜突然产生了一股奔赴沙场的豪迈情怀，“君子见机，达人知命。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我认为找工作是双向选择，公司选择合适的人，我选择合适的单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我会更多的考虑这份工作是否符合我的价值观。”这话就差直接明说江投集团人心不正了。
陈清瑜以为面试这就到头了，没想到顾瑾辰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起来完全无关的问题，“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你会背幼学琼林？”
不愧是在党校待过的领导，文化底蕴还是很强的，如果自己说会背有加分吗？但可惜的是陈清瑜压根就没看过幼学琼林，“领导不好意思，幼学琼林我没看过。我喜欢读三国志，这句话出自鲁肃传，周瑜劝鲁肃加入东吴的时候说的。”
“那你喜欢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呢？”顾瑾辰对这个话题意外的感兴趣。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自己是在面试豆瓣文青小组吗?
不过很快陈清瑜脑袋就转过弯来，文学偏向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回答出为什么喜欢三国，以及把喜欢三国和这份工作联系在一起。
“我喜欢三国的故事，无论是三国志和三国演义都是文学载体，都描绘了三国时期的英雄气概。比如无论是三国志和江表传里气度宏达的周瑜，还是三国演义里的气量狭窄的周瑜，核心都是为了东吴大业。每位英雄人物都是为了自己的抱负理想而鞠躬尽瘁。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择木之禽，得栖良木，这是我认为人生在世最浪漫的生活了。”
接下来顾瑾辰就三国拓展地问了好几个问题，面试结束后，陈清瑜整个人都恍惚了，刚刚好像经历了一场文学讨论会的答辩，现在当秘书对文学素养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坤和人力资源总监秦礼文也有同样的疑问，前4位面试者顾总问的都还是专业相关的问题，但最后一位小陈，两人莫名其妙的开始探讨文学作品，听得他有些云里雾里。
似乎是听到了秦礼文的心声，顾瑾辰缓缓开口解释，“江投集团的现状大家都清楚，毫无背景的人能在总部人力资源中心待4年证明了她能力很强，开头她答的也不错。”
确实是这样，江投集团这几年的高层内斗秦礼文也略有耳闻，组织架构2年里大调整了5次，一年前市纪委进驻江投抓了不少人，下属企业的人事负责人直接被抓进去2个，这小姑娘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很实在。
“这几位候选人的专业素养都不错，但是陈清瑜足够忠诚。她忠诚于自己的理想而不是个别人，理想主义者很难被名利腐蚀，总经理秘书需要这样的人。秦经理，你让她可以尽快准备入职了。”说完顾瑾辰就起身离开会场。
看到秦礼文若有所悟大为受教的样子，另一侧整理材料的秘书张煜阳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