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敲定《青春秀》的通告，制作人和导演组便开始攒局碰面，又恰好几个人都在帝都，于是理所当然地在定下了时间地点。
沈南桑对这种“商务局”没兴趣，做好了全程隐身的准备。
这家名叫“锦绣”的餐厅就开在胡同里，翻新过的大四合从外面看平平无奇，走进里面才看到，低调的黑色墙体嵌着暖黄色地灯，中间的庭院里小桥流水间种着一丛翠竹，木质廊桥交通错落，而厢房都被改成了透明玻璃落地窗，被黑木百叶窗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这边请。”
服务员为她推开西厢的黑漆雕花木门，暖色灯光从餐桌正上方倾泻而下，白绸餐桌上摆了八副骨瓷餐具，茶水已经倒了七杯，就等她到场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老师来了。”正中的位置是一位白而高壮的男人，脸上堆着社交微笑，起身迎接，“天儿冷，先喝口茶暖暖。”
“不好意思来晚了。”
她环顾餐桌，在心里默认出了副导演、怀孕的制作人，以及另外四位“导师”，除了闻远洲是她在南韩是见过的之外，国民女主持栗子也曾经在活动上打过照面，其他两位，女士是网络上粉丝破千万的舞蹈博主，男士是当下最火的rapper之一的SPY，中文名陈旭。
“怎么会晚，是我们到早了。”栗子笑着给她解围，“刚好老黄的录音棚就在旁边，我下午去看他了。”
黄棋是比沈书白更早出道的音乐人，只是也已经隐退多年。沈南桑回国之前就曾经多次向黄棋的邮箱里发送自己创作的Demo以及看法，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黄棋的助理代回拒绝。
听到栗子提起，沈南桑眼皮跳了一下。
“黄老师不是很久不出山了吗？现在在录音棚是……”
“他小女儿从伯克利毕业回国了，准备在国内出道，第一张专辑就是黄老亲自操刀。”
制作人是个人精，听这话眼睛就亮了：“黄老的小女儿签的哪家公司？要是有机会，合作的话……”
“你放心，我跟他提了，到时候你明年那个音综可记得给‘黄思思’留个位置。”
“这是自然的。”
一桩“通告”就这么敲定了。
饭局上聊的话题无非是先说一堆“久仰大名”的恭维话，然后又一脸“无可奈何”地吐苦水，请求大家理解苦衷配合之后节目组的“安排”。
沈南桑听到这，性质索然地放了筷子。
闻远洲暗示地盯了她一眼：“沈老师，我去外面抽根烟。”
“一起？”
SPY跟着站起来：“我也一起。”
锦绣没有专门的吸烟区，毕竟来这里的客人就算直接在包厢里抽烟也没人敢说什么。于是他们三个人就在西厢门外，一棵梨花树下一人点了一根烟。
沈南桑瘾不重，就偶尔没灵感的时候在阳台上抽两根，故而很少在人前点烟，现在完全是找个由头出来。
最先受不了的闻远洲还没说什么，陈旭先骂了两句：“早知道是要走后门，直接在资料上画个皇冠不就行了，还来这一套，搞半天我们就是来演戏的。”
闻远洲还得安慰他，夹着烟的手搭在陈旭肩上：“哥们儿，娱乐圈确实不太real，以后你就知道了，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再白的进来也是一个黑字儿。”
“唉，早知道不接了。”
“懂你。”
这棵树下莫名凝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氛围。沈南桑想笑，后倚在了黑色方柱上，从闻远洲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放到唇边，接过打火机点燃。
“没想到你会接这个项目，还以为你回国之后就转型了。”
陈旭也看向她。
话题到自己身上，她将烟圈缓缓吐出来：“也不冲突吧？又不要我去唱跳。”
她从记事起就在学音乐，先是不同的乐器，后来是乐理、发声、制作，十六岁之前她一直致力于做一个制作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要将舞蹈从头学起。
受了很多搓磨。
合约到期那天开始，沈南桑就发誓再也不要跳舞了。
“他们主题舞我们需要每个人录一版，你不知道？”
如果心情有具象，那现在应该有一道雷劈在沈南桑的头顶，将这座四合院劈倒。
“没人跟我说过这事儿啊。”
“你去问问你经纪人，月底可就要开机了。”
她下意识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放在了包厢的桌子上，看闻远洲笃定的样子就知道不是骗自己的。
“认命吧小沈老师。”
闻远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事已至此的样子。沈南桑也知道事情大概率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既然要跳就必须要做好，否则先前所有的成绩都算是白费了，会被别人说是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