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突兀地在竹林中响起,不紧不慢道:“是啊,你很困,你非常困,你需要沉睡。”
听到这个声音,红允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将催眠时钟藏在身后。赵泽一下子站直身体。
竹叶簌簌,一抹白影从他们眼前掠过,带起一阵风,两人本能地齐齐捂住眼睛别开脸,后退几步,再放下手时,哪里还有秦恨生的身影?
红允和赵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异口同声:“慕流云!”
溪水淌过岸边的石头,蜿蜒着流向远方。
秦恨生单手捧起溪水,泼在自己脸上,冰凉的触感将她昏昏欲睡的意识拉扯了回来。
一只干净的帕子从旁边递了过来,秦恨生道了声谢,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又撕下一截衣料,简单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转过头,却见慕流云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
秦恨生起身道:“今天多谢你。”
慕流云笑了笑,目光收敛了几分,也起身,道:“在下慕流云,我们之前在茶馆二楼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秦恨生笑道:“我的记性还没差到那种程度。慕流云么,是不是慕家山庄的主人?久仰大名。”
岂止是久仰大名,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也不为过。
血月弯刀对同门师弟求而不得,吃醋发狂,提刀砍人——这在江湖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家喻户晓,甚至有人将它编成话本,广为流传。
江湖八卦之中,与此齐名的,便是慕家庄庄主的风流佳话了。
据说慕流云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正是他的表妹。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八岁那年,两人原本是要成亲,不知为何,表妹突然寄来一封书信,慕流云打开一看,却是一纸退婚书。
慕流云早已将表妹视为自己的妻子,拿到退婚书惊怒交加,伤心至极,连续几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某日忽然心生一计,给表妹寄去书信,说是关于退婚一事可以商量,需要她亲自前来,商谈其中要事。
半真半假,半哄半骗,将表妹骗到慕家山庄,自此便再没出来过,据慕家庄的下人说,慕流云的表妹被囚禁了起来,房门不得踏出一步。
日子久了,表妹的父母发觉不对,寄信询问,却被慕流云搪塞过去。
慕流云此人,表面看来是一位翩翩君子,进退有度,长辈们对他很是喜欢,所以表妹的父母也没多想,更没想过女儿会在慕流云这里遭遇不测,私心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和慕流云重归于好,便放心将女儿交给慕流云关照了。
没成想,慕流云千防万防,还是不慎让表妹逃了出去,之后没几日,江湖上便传开了这些事情。
慕流云扇着折扇,慢悠悠道:“嘴是别人的,要怎么说,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得对你澄清,我与表妹,清清白白,我只将她当作我的嫡亲妹妹来看待,退婚那件事情,原本也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
秦恨生挑眉道:“囚禁也是你们共同商量好的?”
慕流云笑道:“当然不是。”
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目光一顿,秦恨生原本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见他不语,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发现受伤的手腕虽然包扎完毕,但是伤口还没有止血,布料上渗出一片血迹。
慕流云将手探入自己的衣袖,却摸个空,叹气道:“出门匆忙,金疮药忘了带。”
秦恨生微微挑眉。
慕流云嘱咐:“还请秦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采些草药给你止血。”
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刚踏出一步,侧颈一凉。
他的脚步顿住,缓缓低头,一柄弯刀搭在他的颈侧,刀身修长,边缘锋利,只要执刀者稍微用力往里一推,他就能立马没了性命。
秦恨生握着刀柄,站在他身后,淡淡道:“草药的事不用着急,请慕庄主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片刻后,慕流云坐在一块石头上,脖子上的弯刀调转方向,秦恨生绕到他面前,手握刀柄,坐在他对面。
虽然受制于人,慕流云并没有很慌乱,反而直视秦恨生的眼睛,温声道:“秦姑娘,我对你绝无恶意。”
秦恨生回以微笑:“我不信。”
她问:“你和竹林里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慕流云不假思索道:“毫无关系。”
侧颈微微一痛,即便不用亲眼去看,慕流云也知道,必然出了血,无奈道:“我很好奇,究竟我做了什么,能令你错以为我和那两个维护者有关系?”
其实秦恨生也并不肯定,只是被他带离竹林时,隐约听到那两个人喊出了他的名字,这样一来,慕流云和那两个人一定认识。
至于是不是同一伙的,不能确认,更不能放松警惕。
秦恨生道:“闲话休提。维护者是什么东西?他们催眠我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