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员描述的场景有些惊悚，让叶雪笙想起小时候，外婆讲的各种恐怖故事。每次她不听话，外婆就请出故事里的精仙鬼怪来唬她，白天她梗着脖子说我才不怕，半夜就吓得睡不着，想上厕所又不敢去，非把姐姐推醒跟她一起去。初中毕业后，这些都吓不到她了——一是她发现有些人比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更可怕，二是没人可推了，怕也得自己去。慢慢就不怕了。
这时叶雪笙想，苍蝇是能很快闻到死物的味道，相隔很远便奔去产卵。这和人类发现一片资源丰富的宝地，蜂拥而至子子孙孙，本质上是一样的。片刻前还是欢宴主角饮人仰慕，片刻后一样被趋之若鹜，不过是被当大餐趋之若鹜。阿米尔.马哈生前，不知会不会想到自己有如此吊诡又普遍的人生结局。
不过，这个片刻是多久？苍蝇能多快闻到遗体的味道、并疯狂而至？叶雪笙没有法医学知识，真不知道。只听辛珀宵问：
“从马哈被杀到苍蝇大量出现，时隔多久？”
探员一副“你问到点了”的神情：
“三十多分钟。我们和法医确认过，三十多分钟还不会那么招苍蝇，何况还招了那么多。”
辛珀宵点头示意知道了。
明明是疑问开始的起点，叶雪笙却觉得辛珀宵明显放松了。自三藩出发就缭绕他周身的紧绷感不见了。怎么回事？
这时探员的通讯器呼叫，探员接听后，对辛叶二人说：
“阿姆瑞塔的好友到了。到警局就开始问询？”
这个叫艾拉的女生和阿姆瑞塔很不一样。她画着浓浓眼线，左耳两个耳钉，右耳六个，脖子上一溜黑色纹身，远看像戴着根粗拉链。近看才能看出是字母纹身，但不是英语。她一副“有本快奏，无本退朝”的神情，指间夹着根未点的烟转着玩儿，坐下后一直在抖腿。
叶雪笙想：如果真有灵魂这种东西，这女生一定是个自带脚踏缝纫机的灵魂。
此次问询，负责马哈案的探员也在，他先开口道：
“姓名、年龄、与阿姆瑞塔.马哈的关系？”
女生一脸【不耐烦】：
“艾拉 .帕金斯，23岁，和阿姆瑞塔是朋友。我说大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要不认识瑞塔，现在还用坐在这里？”
接下来叶雪笙从这位缝纫机女青年半句回答、半句攻击的陈述里，整理出这样一幅图景：
艾拉和阿姆瑞塔称得上是发小，小学开始便是同班同学。两人看起来性格差距很大，却是很亲密的朋友。阿姆瑞塔的父亲反对两人来往，认为艾拉是个“会把女儿带坏”的女生。高中毕业后，阿姆瑞塔上了加大，艾拉则进了社区大学。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联系，但这个时代，各种通讯工具繁多，想联系的话，总有办法能联系上。两人私下保持着密切交往，只不过瞒着阿米尔.马哈。
“我跟你们说，阿米尔简直变/态。不知是不是因为瑞塔她妈去世早，他一个人把瑞塔带大的缘故。他用手机短信、邮件，后来在Twitter、Facebook上用私信，都警告过我不要再和瑞塔联系。哈，他以为是我单方面追着瑞塔跑么？他以为他女儿有多纯良？”
叶雪笙捕捉到与印象中的阿姆瑞塔不同的信息，默默记了，暂时按下，先问艾拉道：
“你认识伊利亚么？”
艾拉抖腿的速度慢了一下，这才缓缓转了烟说：
“认识，怎么不认识。瑞塔和伊利亚第一次见面，我就在场。”
“五年前，我们去环球影城附近玩儿，因为朋友说那边新建了一座精灵城，我们想去见识见识。说实在的，一进去我就很失望。搞半天精灵不是莱戈拉斯那样的，是彼得.潘那种。《指环王》的电影，你们看过吧，那精灵城就跟指环王里的霍比特人村一样，说不定就是为拍《霍比特人》建的？谁知道。不管了，总之到处都是小木头房子、大蘑菇、小桌子小椅子。遍地小胳膊小腿的人，穿着绿背心、背后扎着透明翅膀。”艾拉用手在背后比了比，【厌恶】得真心诚意，“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找来那么多侏儒，感觉像迪斯尼那边串场过来的。那些侏儒有的声音样子全都是五六岁小孩儿，跟他们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觉得在虐待儿童；有些只是个子矮，脸上皱纹都堆出沟了，一说话，是大爷大妈的声音，别提多恶心。好多来玩的人拉他们合照什么的，我XX的快无聊死了，也拉了一个长相好看的准备逗着玩玩，消磨时间。结果瑞塔阻止我，说这样不尊重。尊重？他们在那种地方不就是供人消遣的？我尊重他们，谁来尊重我？”
叶雪笙听艾拉说话，觉得如果她真是阿姆瑞塔最好的朋友，这友谊还真是耐人寻味。
艾拉没注意叶雪笙的神情，继续懒懒地说：
“后来好不容易在里面发现个正常点的店铺，虽然不大，好歹不是侏儒的能走进去。是个香铺，卖香皂啊、精油啊、香水啊，味道倒真是好闻。店主就是伊利亚。长相挺讨喜，可惜是也是个侏儒。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