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左偲问大黄:“你对焰氏知道多少?”
“焰氏?”大黄道,“那可多了,少爷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姜国的国师是不是就出自焰氏?”左偲问。
“对,十五岁就当上国师,那在当地就跟神话似的,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黄像说书似的摇头晃脑。
左偲没理他,继续问道:“这个国师是个什么来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年纪轻轻就能担任这么重要的官职?”
“这个……”大黄想了想,“这么一说还真没听说过他具体有什么本事,他当年连科考都没参加,是直接被朝廷一纸诏令宣走的。”
“为的什么?”左偲不解。
“为的什么……”大黄仔细思索,“好像是他十三岁那年做了个梦,救了皇帝一命……”
“救了皇帝一命?”左偲大为惊讶,又仔细想想,“十三岁……那就是三年前……三年前有什么……壬癸宫变!”
“什么什么?”大黄忙问。
“壬癸宫变,皇贵妃勾结兄长郑通发动政变,将皇帝囚禁于禁宫十三日,最终有惊无险……”左偲喃喃道,“难道力挽狂澜的真的是……”
“所以这个国师的本事是占卜?”他有些意外。
“焰氏不是本来就擅长占卜吗?”大黄道,“少爷你忘了,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就叫星冢,星星的冢!传说他们祖上出过极厉害的占星师,能点星布阵,还能强行堕星改命呢!”
“越说越离谱。”左偲不太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忍不住出言斥责。
“别人我不知道,但焰氏的宗子——啊,也就是国师——是有真本事的。”大黄还要接着说,左偲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他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我说……”大黄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了,“我说国师他有真本事?”
“不是,前一句。”左偲直勾勾地盯着他。
“前一句……”大黄咽了咽喉头,“我说焰氏的……宗子……”
“宗子?”左偲好像没听过似的反问。
大黄有点被他打蒙了,懵懵懂懂地道:“啊,宗子。”
“宗子……粽子……”
“我听别人都叫他……粽子。”一道童音蓦地在脑海中响起,左偲的呼吸急促起来。
“少爷,你到底怎么了?”大黄都快哭出来了。
“姜国西南一共有几大家族?”左偲突然问。
“西南?”大黄一愣,扳着指头想了想,“小宗族倒是有一些,但名声最大的就是焰氏,别的宗族也大都是从焰氏分出去的旁支。少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左偲忽然觉得汗流浃背,“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点旧事。”
“什么旧事啊?”大黄眼睛一亮,“说出来听听嘛!”
左偲摇摇头:“还没确认,不好胡说。”
“哦……”大黄泄气地瘪了嘴。
未时刚过,暑气沉郁,空气潮湿。一阵暴雨过后,树叶被刷洗得油亮碧绿,晶莹的水珠沿着脉络一滴滴滴落下来,打在茶盏的边际。
左偲回到药房后,前前后后找了一圈,终于在后院的大梨树下找到阿吉时,就见她抱着双膝窝在摇椅里,双目半阖,正悠然自得。
没来由的,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他忽然很想冲到她面前,把她拎起来好好抖擞一阵。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头那股莫名的怨气竟然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怜惜。
他放重脚步走过去,阿吉睁开眼来,看见是他,一只独目里透出些欣喜。
“干什么呢?”左偲故作镇定地问,抬手够下个还没熟透的梨子,一抛一抛地扔着玩。
阿吉懒洋洋地动了动身子:“发呆,睡觉。”
左偲笑了:“你倒是惬意。”
阿吉转过眼来,平静地看着他。
以往她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想要表达的不是“不知道”,就是“没听懂”,他早已习惯。但今日心里烦,没来由的就觉得那眼神是一种挑衅。
他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小心问道:“阿吉,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阿吉莫名地瞅了他一眼。
左偲了然道:“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更早的时候,你是一直都住在塔园里吗?”
阿吉皱起了眉,别开头去,不再看他,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在思考。
左偲等了一会儿,没等来答案,只能解释道:“我只是想……”
“我不记得了。”阿吉突然道,“我生过一场很大的病,病好以后就都不记得了。”
左偲狐疑地看着她。
阿吉眨眨眼:“阿福也是这样,我们都是发了很久的高烧,然后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
“全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