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二郎倒是晓得其中原委,但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地主动揭了这事。
好在李林是个细心的。
眼珠子只消那么一转,众人心里想的什么,他便猜了个七八。
“嗨!”
李林猛地一拍大腿,“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吃了,竟没想到要先给明姑娘讲一讲前头发生的事。”
话还没落呢,他又接着恭维了一句,“到底是明姑娘府里,跟外头就是不一样,我看厨子的手艺也不必清原县最大的酒楼差嘛!”
听了这话,谢明秀心下一动,面上却没显露分毫。
那头李林还在继续眉飞色舞,“明姑娘是不晓得我这叔叔,那脾气!哎,二郎晓得吧?”硬拉了邬二郎点头,他又继续往下说:“我叔叔那脾气上来,跟个驴没什么两样!”
早先李林带着周扬回家,都还没说是县令大人请他喝酒呢,光看着周扬人,他那驴脾气便犯了。
不光死死闭了门,还发了狠地怒骂李林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这也是他们三人来得晚的原因。
好说歹说,李班头就是不肯开门。无奈之下,李林翻了院墙,仗着李班头跛脚不方便,架着他就往外走。
既都出了门了,再端着说不去也没啥意思,何况还有李林这个崽子在一旁架着呢?
一路黑着脸到了谢府跟前,李班头又犯驴脾气了,死活就是不肯进,任李林再怎么推拉也没用。
说到底,也不能真伤着李班头不是?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不放,眼看天色愈渐晚了,李林是心急如焚啊。
好在边上巷口路过两个人,李班头好面儿,这才跟着进了谢府。
但便是进了谢府里头,他也照样没个好脸。
见过了谢明秀,周扬便带着人去了花厅,花厅里头谢父早早就在等了。
可哪怕瞧见了谢父呢,李班头也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别别扭扭地坐下,任谢父如何说,李班头就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直到谢父说,他想鼓励阳山的百姓去耕作那些无主之地。
李班头才总算有了些反应。
谢父详详细细地说了他的安排,包括这事儿要李班头出面去做,田地如何分配也由李班头先拿主意,由他看过后再定下来。
因着正值春耕,分配田地一事更是宜早不宜晚,谢父生怕李班头不愿做,言辞很是恳切。
但哪曾想,李班头听了这一席话,竟是泪洒当场。
旁的人或许不知李班头为何会这样,但李林可是李班头的侄儿,对于自个儿叔叔心里头想的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么,哪家的丑愿意外扬?
李班头再不好,那也是他李林的叔叔,他帮着照顾着还来不及,哪会将他的心事说给旁人听呢?
一席话告一段落,谢明秀递了杯茶给李林。
父亲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
让百姓自个儿选,那自然各个都是想要好田好地,倒不若由衙门出面来分,是好是坏,全凭天命。
只是……
谢明秀轻轻一笑,“只是不晓得李班头是否……”
未尽之语只在笑里。
邬二郎和李林几乎是同时明白了她的顾虑。
李林站直了身子,神色严肃地保证道:“旁的我不敢说,只这事儿上,我敢拿性命打保票,叔叔他,绝不是个会循私的人!”
“他说的对。”
邬二郎也跟着搭腔,“李班头平日里和和气气,跟谁都乐乐呵呵的,但若真有事,那也绝不会顾着往日的情分。”
停了半瞬,邬二郎又接着道:“这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有他两人的双重担保,谢明秀总算稍稍放心。
也算不得她多虑,分田地这事儿,一个不好,便极易激起民愤,又还是在这修养猪场的紧要关头。
说起这养猪场,谢明秀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冲着李林好声道:“你先坐,我另有一事……”
话没说完呢,李林就“腾”地一下起身,先前被他揣到肚子里头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明,明姑娘还有啥事儿?”
他这么一来,倒令谢明秀有些哭笑不得,“你先坐,不必如此拘束,先前不是挺乐呵的么……”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
先前李林可没想到,明姑娘会疑心他的叔叔会在分田地的事上藏私。
李林大气也不干出一声,屁股更是只挨了一点儿板凳边,随时准备着起身赔罪,不想明姑娘只柔柔问了一句——
明日可得空吗?
李林左右瞧瞧,拿不准谢明秀的意思,只斟酌着回道:“倒还有几分地要犁……”
谢明秀蹙起了眉心。
一旁邬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