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将南山殿染上萧瑟肃杀的意味。
整日里,皆有不断的咳嗽声从寝殿中传出。
御医们进进出出,神色不算乐观。
终日煎煮药物,将大殿熏出一股淡淡的药味,闻之令人苦涩。
虞长生灌下一碗又一碗的汤药,口中涩味流连,加诸在身上的衣物与被褥愈来愈厚实,似要盖住强留她的那抹生气。
她便是这般度过了整个秋季,断断续续地病着。
一日,她裹紧大氅,坐在轩窗下,隔着雕刻镂空的窗棂望着院中的深深秋色。
忽闻内侍通报,圣驾至。
虞镇下了早朝,便来南山殿,转过朱红大门,虞长生临窗怔望的模样映入眼帘,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怎么起来了?”虞镇入内,对她说道。
虞长生起身,命宫人备茶,弯起唇角浅淡笑道:“整日躺着,实在腰酸背痛。”
“今日身子还好?”
“嗯,好多了。”虞长生点了下头。
“上回围猎时,我见那小子对你体贴入微,近些时日怎不见来人?”
虞镇说的是吕非离,虞长生神色微恙,须臾恢复如常,笑说:“大将军回来了,他们许久未见,便好生让一家人团聚吧。”
虞镇对此说辞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起一口,放下时布满纹令的双眼露出些许怅惘。
“你今岁十八,那些贵门世家的小姐大多已着手婚配,你呢?可有心仪人选?”
虞长生闻言一愣,想笑又不慎呛了口水,复呛咳起来。
木子忙从身后顺她的脊背,另有宫女备了茶在她手边。
虞长生摆摆手,忍住咳嗽吃下热茶,喉头润上一番,便缓和过来。
“父皇,我虽十八,却也不想成婚。”
“为何?你若看上哪家公子,朕自当替你下旨。”
虞长生将手搭在他臂上,微微一摇,面上带笑亦真诚:“父皇,我所言是真的,既未看上哪家公子,也不欲现下成婚。”
“做个公主便很好,自由自在,若是为人妻,又要顾念夫婿,还要在意公婆,颇有拘束。”
虞镇觑她一眼:“你是公主,即便嫁做人妇,必不会如寻常家媳,从前如何,往后还是如何。”
“可我还想多陪陪父皇,儿臣真的无心出嫁。”虞长生再三重复。
虞镇望她这副模样,沉默半晌,就在她以为他要松口时,不妨听到他问了一句话。
“是真的不愿嫁人,还是只想嫁吕非离。”
虞长生顿住,手指不禁蜷缩两下,旋即反应过来要装装样子,却被虞镇截住话头。
“不必口是心非。”
虞长生扬起的唇角僵住,继而慢慢压平,从他臂上收回手,沉默不语。
良久,虞长生仰起头,弯起嘴角笑了笑:“不嫁。”
那日在客栈,她问吕非离,要不要与她成亲。
吕非离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只是维持着熟睡的模样。
他以这种姿态,给了虞长生答复。
在种种尝试后,她最后的坦诚也鸣金收兵。
也许她真的无法改变这本结局既定的小说。
“你若有心,为父……”
“父皇,”虞长生拦下他的话,“我只和心仪且心悦于我的人,成亲。”
“我们有缘无份,不做强求。天大地大,儿臣往后总能觅得良人。”
虞长生如此笃定,虞镇也不好多言,只能随她而去。
“但是,父皇如何看出来的?”她奇道。
她不至于表现得如此明显吧,毕竟她不说,吕非离也不知晓自己的心意。
虞镇却道出一句普天之下父母皆会说的话。
“你是我女儿,我自明你。”
“他们那些儿女打打闹闹,却误了你。”虞镇话锋一转,眉宇间显露几分帝王之气。
虞长生心头生异,试探着问:“父皇是何意?”
“儿女情长,风花雪月,亦不乏刀光剑影。”虞镇说得云山雾罩。
虞长生却微沉三分心。短短几字,让她觉得,或许虞镇一直都知晓他们这些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那么,他是从何处得知的?
她知史书上曾记载,有些皇帝培植了特务机构,如锦衣卫、东厂,专为皇帝搜集王公大臣的消息,据说曾有大臣醉酒骂了皇帝几句,也被锦衣卫记录在册,呈予帝王。
虞镇也有如此机构?
那他知道,吕非离、秦微雨等若干人与容亭仍保有联系一事么?
她心中一时慌乱,而后又镇定下来。容亭最后入了女主角的阵营,吕非离也不是因虞镇而亡,那么此事对他们而言,应当无甚影响。
这时,虞镇又道:“近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