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痕在玉桥上站了许久,等心中的烦躁消磨了些才上楼,刚上楼便瞧见言所雀盘腿坐在绒毯上,虽已开春,可囚楼还是冷的,他再烦热也没差人撤掉地上的绒毯。
看出来她在特意等他,他脱了鞋,走过去,随意坐下,一只腿曲着,一只随意摆放,嚣张又闲适。
“咱家今日心情不好,若是不好听的话便别说了,咱家不想伤你。”
他的声音很冷淡,没有往日慢悠悠调情的意味,今日大约是真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即将去西北让李伯伯挂帅的事情吗?
言所雀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攥紧,好一会让才道:“掌印,可后悔当初杀了邶哥哥?”
又是这个问题,秦无痕刚消磨下去的烦躁又涌了上来,“这是想你的未婚夫君了?还是又想跟咱家翻旧账?”
言所雀蹙眉望着他。
她成了女官后,就没再将自己对秦无痕的憎恨藏起来过,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恨,大约是因心里有她,又或是瞧不上她那点手段,也愿意任她行动。
从未对她有过重的语气,今日是第一次。
察觉到言所雀突然的沉默,秦无痕软了软声音,“咱家不会让大明无帅可用。”
“若是李伯伯答应的条件是让你偿命怎么办?”
她舒展开眉宇。
秦无痕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那咱家会先把他杀了,再挂帅出征,阉人挂帅,啧,咱家可要载入大明国史。”
言所雀那股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担忧瞬间消失殆尽,她丝毫不怀疑秦无痕会这样做。
“这次去西北,我也要去。”她顿了顿,垂眼道:“不是想灭了大明吗?若是大明先掌印一步毁在北疆手上,掌印也不高兴吧。”
秦无痕眯着眼打量她许久,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能看穿他的心思了,此行就算她不提,他也要带她去。
“所雀现在也会拿捏人了。”秦无痕笑着起身,途径她身侧时,勾起她一缕发丝,顺手带走了肩膀上一根碎发,力道轻巧得无法察觉。
次日,言所雀按照宋瑜的法子,从秦无痕那借了几个人,割了耶律门的头快马送到北疆,一路上跑死了两匹快马才在十日内赶到了北疆领地,将人头洋洋洒洒扔到了他们地盘上,又连夜赶路回来。
与此同时,大明这边迅速昭告天下,将以耶律门妄图行刺大明皇帝为由宣布出兵北疆,北疆大军压境的同时,也失去了先机。
一切准备就绪,大明也已经点好兵马,准备出兵。
大军开拔以前,言所雀想着西北路途遥远,便没让云苓跟着,看了看玄参姐妹俩,瞧着这两人似乎也想去,她作为尚宫此次离宫,特意将宫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凤洙。
且不论西北遥远,宫里的事情光凤洙一人管着难免会出错,若是甜梅姐妹俩也跟着去了,她回来时不就乱了套了。
甜梅还好,听劝,唯独玄参,她劝了好半晌也没用,正劝着,秦无痕回来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心念一动,对秦无痕道:“掌印,你不想让你两个妹妹去西北吃风沙的苦吧?”
秦无痕很明显地顿了一会儿,看向甜梅,甜梅很是吃惊地摇头,“不是我说的!”
他又望玄参,玄参垂眸躲开他的视线,算是默认。
言所雀笑呵呵的,一副拿捏了的样子,果然,不一会儿听见秦无痕说:“此行,你们两个留在囚楼,帮衬着田源。”
身侧的田源笑了笑,“老奴上了年纪了,确实需要人帮衬着。”
玄参不满地盯着秦无痕进屋的背影,又不敢多言,言所雀挑眉,果然,只有当哥哥的能治得住玄参。
次日大军正式开拔,言所雀不会骑马,陈副将便让她和自己的小儿子同乘一匹马,秦无痕没有什么反应。
言所雀原本都做好了和秦无痕同乘一匹的准备,没想到陈伯伯竟敢大着胆子这么安排,不过一会儿她就想明白了。
此次秦无痕是去求李伯伯出山挂帅的,陈伯伯又是副元帅,底气自然就足了起来。
她偷摸扭头望了一眼后头马背上的秦无痕,他瞧见了言所雀的视线,淡淡地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起初她没懂这笑什么意思,后来她便懂了。
陈伯伯的小儿子陈年年纪说大不大,与她同龄,模样比不得李邶,却也算清秀,就是性子虎了些,骑马时不看路常颠着她,她不习惯扶着别人的腰,只能抓紧马鞍边缘坐稳,很是费力。
最后没办法,若是短程便罢了,可此去西北少说也有月余路程,一直这样颠她身子受不住,早知道当初应该让秦无痕把骑马也教了。
是她自己要跟着来的,只能忍着。
直到走了小半日休息时,陈年终于看见她脸色不佳,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言大人,实在对不住,我粗鲁惯了,一会儿你搂着我些,就没那么颠!”
言所雀面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