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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衣砧(2 / 3)

元春动作麻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棉花和被罩分好了,拆下来的棉花晒在院里,罩子拿去河边洗。元春抱着木盆,一路步子轻快,淡青色的发带跟着轻晃。

十四岁的个子随了爹,不矮,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很干练,因为常年干农活的缘故,皮肤不算白却红润有光泽,整个人如初雪后的晴阳般,散发着自然而健康的光彩,香润玉温、柔和明亮,眼瞅着就是个眉清目秀、心明眼亮的小姑娘。一双杏眼神采奕奕,唇红齿白的,笑起来比七八月的向日葵还要明媚,水绿的裙衫,袖子半扎起来,走在河边时,又像水鸟在芦苇丛里嬉戏。

今日风很高,芦苇摇晃,河里天边零星飘着些纸钱——村里有祭山神的传统,每年丰收后都要给山神老爷烧纸钱,保佑来年继续五谷丰登,跟拜土地一个意思。

元春还没走近就有阵阵捣衣声和切切闲谈。开始在说收成,家里交了多少粮税,谁多谁少,夸上几句,谈着员外老爷留了多少粮食,是不是宽厚,家里还要攒多久银钱才能把地赎回来。元春粗粗听过,步子没停,寻了个不飘纸钱的位置洗衣裳。

“还是咱村好,张员外宽厚,你瞧隔壁石子坡,那是全村的地都卖给了赵老爷,那赵扒皮真不是人,吃地吞粮跟洪水猛兽似的,村里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结果饭都吃不饱,前些个有媒婆上门说亲,张口一个石子坡险些没让我给打出去!”

元春听着心想,其实张员外也不宽厚,给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村里人没少骂他,只是比起石子坡好多了。

“我今日看那媒婆又来了,许家的巴巴到村口去接,真是没见识,嫁到那种地方去,不是让妮儿吃苦吗?他家虽难了点,但也不至于卖女儿啊,反正换我我不愿意。”

“这不是许家人多嘛,他家舂子明年也要娶媳妇了,下头还有个小的没断奶,可不得急着把香椿这个大的先嫁出去?哪像你,如今日子美,大明病了这么多年,突然好了,还孝顺,天不亮就出门砍柴,昨儿我还见他下河摸鱼呢,乖乖,这天冷的,还是孝顺!”

“是啊,好了,都好了!”大明娘眼睛都笑弯了,“我想着再过半年,攒些银两,就给大明娶媳妇。”

“等媳妇进了门,你就是真真正正享清福了,还攒什么钱,你二叔家不是有钱吗,交粮税那日我可瞧见了,他家可是满满一袋米!”

“二叔是二叔,跟我有什么干系,都分家了……”大明娘埋头洗衣,话说着虽迟疑,但谁人都听得出有这个念头。

“元老二家除了种地,还有豆腐手艺,一年下来,能攒这个数……”同她说话的人暗暗比划了个手指,“你没瞧见他家那大瓦房?气派得很,比村长还厉害!”

话说到这,元春自然听出两人是谁——大明娘是她大伯娘,同大伯娘说话的是麻嫂。

大伯娘说话软绵绵的,实则绵里藏针,是个喜欢抓人鸡脚的,麻嫂则喜欢占人便宜,每次到她家买豆腐都仗着同大伯娘交好,让元春便宜两文。

元春还记得一回,她同香椿到镇上买东西,生意只能交给爹忙,七尺高的大汉不好跟娘儿们讲价,占便宜就占吧,结果刚巧元春回来了,背着背篓往里进就是一句:“麻嫂嫌贵,到镇上买好了。”直把麻嫂气得脸铁青。

不是元春小气,这人不是第一回了,第一次便宜一文,第二次还想便宜两文,每次不是得寸进尺就是理直气壮,她家做买卖又不是做菩萨,元春当然不愿意。

“元家这几年是攒了不少家底。”大伯娘艾艾。

“攒着干吗用?就个女儿,早晚砸手里!不如给了你家大明。”

大伯娘四处望了望,凑上前小声说:“我家的端午去串门,阿岁不是到年纪成亲了嘛……”

“我勒个乖乖!”话还没说完,麻嫂大叫起来,“元春还想成亲呢!她娘敢干那事,哪个好人家愿意要她……”

突然之间,“哗啦”一盆水泼出去,那是比麻嫂嗓门还大,惊得对岸的鸭子都飞了几只,大伯娘和麻嫂吓得齐齐回头,就见元春从芦蒿后头站起来,端着木盆瞪她们:“没有证据,伯娘、婶子莫乱说话,再让我听到,下次就报官!”

两人被抓了个正着,叫元春一盆水吓成了鹌鹑,直到人走了都没敢吱声,后知后觉让个黄毛丫头拿住了,破口大骂——

“真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竟要抓自家伯娘见官,黑心肝的丫头!”麻嫂骂骂咧咧,比大伯娘还气,“我也没说错啊,村里谁不知道她娘跟人跑了,不检点,这样的人家,女儿能是好的吗?谁家男娃敢娶她!成亲?我呸!就这脾气,早晚让人吃绝户!”

小石河边,大伯娘垂着眼没说话。

身后魔音绕耳,元春抱着木盆往山下跑,磕磕绊绊的越走眼睛越红,直走到半山腰才想起衣裳和被子还落在捣衣砧上……

真是气糊涂了,元春吐了口浊气,在原地想了一会儿。

为了两个坏人丢了衣裳不值当!

遂又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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