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别这样!”
阿哑红了鼻尖,两行清泪滑到腮边,恢复视力的程不雪看得一清二楚。
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一个鸡腿就能让他痛哭流涕?
她眉梢一扬,单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斟酌着开口。
“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倘若没有你,我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程不雪采取怀柔政策,眸光闪烁,轻声细语道,“所以不必谢我。”
阿哑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略显单薄,还没长开的脸上因为长时间风餐露宿而消瘦,程不雪地盯着他尖细的下巴和青涩的喉结,缓缓启唇。
“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我会拯救你。”程不雪情真意切,眉眼弯起,仰头看他,“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保证。”
阿哑身体一僵,久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额间的发丝随着动作一扬,漏出他明亮如新的眼睛。
程不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一凝,呼吸滞了一瞬。
目如寒星,微微上挑的眼尾看起来摄人心魄,鼻梁上一点如墨迹般明晰的小痣,给他白皙的肌理增添了几分艳气。
他抿着嘴,薄唇苍白的没有血色,喉结上下跳动,看起来颇有几分局促不安。
透过他清澈墨黑的瞳孔,程不雪窥见自己讶异的神色和布满丑陋疤痕的脸。
一阵难以言喻的燥意涌了上来,她略显匆忙地低下了头。
长身玉立,样貌俊俏,这种长相怎么会是流浪街头的哑巴?
她手指下意识理了理头发,这是程不雪紧张时的小动作,她想起自己的样貌还没有恢复,双手捂住脸。
好在阿哑不会说话,否则但凡他出一声,程不雪都能害臊得找个地钻进去。
还是带个面具吧。
别吓着别人。
阿哑僵直的身子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似是等着程不雪的话语。
“所以,你跟着我吧。”程不雪捧着脸,杏眼灵动,掀起睫毛,乌黑的眼珠圆溜溜地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瓮声瓮气道,“我们一定会过上大富大贵日子的。”
细雨微斜,透过屋顶的大窟窿打在程不雪卷翘的睫毛,她眨了眨眼,抖落上面的水珠,讪笑道,“哈哈,还是先修修屋顶吧……”
大快朵颐后,程不雪被母亲扶到床上,瘫软的下肢无力地搭在床沿,衣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色衣衫,程不雪吃力地拖着两条腿,调整了下姿势,头不慎撞在床头,劣质的朱红发钗应声而断,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程不雪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堪堪散落,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浓密厚重的几乎遮住整个肩膀。
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
她心中如是想道,随手撩起乱发别在耳后。
实则一阵汗颜,她淡淡扫视了满腹疑问的养父母。
屋内正中心摆着个缺了口的木盆,用来接屋顶窟窿处落下的雨水,只是木盆似乎有些不堪重负,没过多久就得倒一次。
她环视了一圈,阿哑躲在门背后,隐在角落里看着她。
“咳咳。”她虚虚咳了声,轻启朱唇,音色清亮且柔和,“关于我突然看得见这件事……”
她下意识拨弄起头发来,这种事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对他们说自己绑定了系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吧。
“其实,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娘曾经找一个老道士给我算过一卦。”程不雪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他说我前半生必过得艰难困苦,命运多舛,但总会有转机。”
她掀起眼睫,坚定道,“我想这就是转机。”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老神在在地举起手,葱白如玉的手指指向窟窿外面阴沉沉的天,“我相信,做好事一定会得到回报。”
养父养母面面相觑,忽然间雷声大作,暴雨如注,积满水的木盆开始溢出,众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程不雪松了口气,爹娘这是给了她个台阶下,她揉了揉太阳穴,打算不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只是望向了阴影中的那人。
“阿哑。”她招招手,莞尔一笑,唤道,“过来。”
阿哑身形顿了顿,伫立在原地,脚步没移动半分。
“我有要事与你商讨。”程不雪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过来嘛过来。”
阿哑踌躇一瞬,抬脚走了过去。
他不知晓程不雪心里的想法,只觉着眼前人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程不雪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哑不语。
他不能说话,程不雪这才反应过来。
阿哑低着头,忽觉自己低垂的手被人牵住,瞳孔倏地紧缩,背脊下意识挺直。
“你识字么?”程不雪问道,“能写吗?”
阿哑怔怔点头,黑沉的双目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情绪,继而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