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又将口里的茶盏重重放回案上:“你是要烫死朕不成?!外头热的厉害,为何不替朕端碗凉茶来。”
常旺咂摸出点滋味,这位爷准是心里有气儿不顺,发不出来拿他撒气呢。
常旺垂着头也不敢言语,生怕再触龙鳞,只喏喏说着该死,端着茶盏从里头退出来。
季全守在外间,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接了常旺手里的茶盏,靠过去耳语:“师父别为难,不如去后头请春掌柜来伺候着。”
常旺眼一斜:“甭在这胡闹,主子爷正烦着呢,这时候让如因过来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季全挤挤眼笑:“师父您觉得咱们主子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气儿的?”
常旺认真回想:“……好像是从那日自圆明园回宫的路上,那时候我瞧着脸色就阴沉的厉害。”
季全嘿嘿笑:“那天在圆明园,主子爷只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太上皇后,另一个是春掌柜。太上皇后是主子爷的额涅,怎么会叫主子爷窝火成这样?”
常旺终于转过弯儿来,一拍季全的肩膀:“好小子,还是你脑子灵光。”
季全用手掩住嘴:“解铃还须系铃人,主子爷总这么自己憋火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师父担心春掌柜受难为,难道就不担心主子爷的龙体再憋出什么好歹来?”
“是了是了,”常旺一迭声的念叨,又乜一眼季全,“愣着干什么,还不麻利儿上后头去喊人来。”
季全得了令,猫着腰自御辇上出去,三两下就从行驶中的车辕上跳下去,一溜烟儿跑个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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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因坐一顶小轿跑的飞快,直直往前去追上皇帝的御辇。
闲闲正跟恪亲王在自己的鞍车里头下棋,余光瞥见一顶小轿飞快越过直直朝前冲去。
她被勾住好奇心,推开窗缝朝外探头:“是谁过去了?怎么瞧着好像是往皇兄那边去了。出什么事了吗?”
恪亲王的动作干脆利索,一手推开闲闲的头,另一只手‘咔嚓’一声将窗户重新关上:“专心下棋。”
闲闲噘嘴:“你不好奇么?”她白恪亲王一眼,“真稀奇,你竟然能坐得住?往常这种事儿就你最积极。”
恪亲王唇角噙着笑,用棋子在棋盘上轻敲两下:“我提醒你一句,这趟热河度夏没事儿别总往主子爷那儿凑。闷得慌就来找我,哥哥带你上山下河,准保你其乐无穷。”
闲闲听得云山雾罩:“为何不能去找皇兄?”
恪亲王笑而不语:“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抬轿的奴才一跑起来,只顾得上速度,哪里还能顾及平稳,如因在里头被颠的东倒西歪,感觉喉咙里直往上犯酸水。
终于追上皇帝的御辇,正巧赶上中午驻跸休整,如因面如菜色的从轿子里头钻出来,手捂着胸口浑身发软。
常旺迎过来:“你来的正是时候,快随我进去罢。”
如因摆摆手,说不出话来,只用手紧紧抓住常旺的衣袖,半天才喘出来一口气儿:“不成不成,”她额上全是冷汗,“我这会儿被颠的难受的紧,这样进去面圣不成体统。”
常旺看她面色泛白,知道她是真难受,又赶紧招呼季全扶她去树荫下坐坐,再端杯茶来:“你先在这儿顺顺气儿,我上去跟主子爷回禀一声,看他怎么说。”
常旺登上御辇,皇帝正坐在案前拧着眉看折子。两侧的窗户上掩着竹篾,看不见外头的情形。
他过去打个千儿:“启禀主子爷,春掌柜感念万岁恩德,特过来谢恩。”
皇帝抬眼乜他,没言语。
常旺试探着问:“奴才斗胆,请万岁爷示下,要不要叫春掌柜进来磕头?”
皇帝收回眼神,视线又重新投回到折子上,脸上端肃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常旺心里有了底,快步从里面退出去,自御辇上探出头来,朝树下的如因招招手。
如因好不容易摁下阵阵翻涌的恶心,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她款步过来,搭着季全的手上去,冲常旺低声询问:“我进去真能行?”她忐忑,“万一我没叫主子爷消气反倒更惹他不痛快,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常旺让她放宽心:“我们都在外间候着,你只要仔细些就成。”
如因还想说什么,皇帝的声音从里边儿透出来,带着一丝焦躁的不耐烦:“谁在外头嘀咕。”
常旺推一把如因,朝她摇摇手,如因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硬着头皮打帘子进里面。
皇帝坐在案前,看她进来眉头一皱:“你不舒坦?”
如因‘嗳’了一声,说不打紧:“奴才早就想着有机会过来谢恩,可到底没经过这种场面,不敢一个人随意乱走。正巧驻跸休整,奴才就赶着过来了。”
皇帝鼻腔子里‘嗯’了一声,眼神在桌上的文房上转了一圈儿又收回视线,仍旧盯着手里的折子,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