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礼炮轰鸣,接着是阵阵鼓声激昂。长风年纪小,乍一听见动静害怕的直往如因怀里钻,过一会儿适应了又好奇,自个儿挣开如因的手趴在玻璃窗上朝外瞧。
逾白正襟危坐,板着一张脸,极力的想让自己显得老成持重,眼神却不受控制,跟着长风一起悄悄向外望。
如因四下环顾这辆大鞍车,上头吊着薄纱轻幔,两侧是明亮宽阔的玻璃窗,四只壮骡站的有些不耐烦,甩甩蹄子带着大鞍车轻轻摇晃。
这趟出门她只带了兰隅和梅簪,另外还有杜衡,三个人坐后面的青顶马车。纵然不及大鞍车宽敞,但能随扈出门往热河去还是让他们三个人兴奋的好几天没睡着觉。
帘子从外头被掀开,吕太监一张容长脸儿笑出几百道褶子:“掌柜的您吉祥,小的给您请安啦。”
看来这世上会变脸的不止蜀中的戏子,宫里头的人把这项本事练的更炉火纯青。
如因微微颔首:“谙达您可好?许久未曾碰面了。”
吕太监搓搓手,似在邀功:“您客气。掌柜的瞧瞧,这辆大鞍车坐着可舒坦?若是哪里不自在只管同我说,我立马给您换新的。”
如因笑:“没有不自在,我还是头一回坐这种大鞍车,”她又瞧一眼趴在窗户上的长风,“我记得京里规矩重,女子出行不叫坐带窗的马车,今儿我沾您的光,只是怕犯了规矩连累您。”
吕太监一沓声的不打紧:“您随扈是太上皇后亲下的懿旨,御前的常总管又专门吩咐过。阖宫上下谁也没有您这份儿体面,您就只管放心坐着,没人敢来寻您的晦气。”
鼓声激烈起来,分外有规律,一张一弛听得人心潮澎湃。又有十来声礼炮轰鸣,接着是男人山呼海啸一样的呼号声,雄浑粗犷,振聋发聩。
吕太监看逾白和长风一脸好奇,主动开口解释:“这是圣上要启驾了,咱们离得远,队伍长,瞧不见前面,能听听声也是好的。”
吕太监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队伍最前面是开道的带刀侍卫,后跟后扈处的卤薄,然后才是万岁爷的御辇,御辇周围有豹尾班侍卫随扈,再往后全是上三旗的兵丁。接着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轿辇,而后是公主殿下和恪亲王,再往后是醇郡王这些黄带子红带子,而后是卓家齐家还有那几门肱骨重臣,最后才到咱们这儿。”
逾白有些忍不住,问吕太监:“那后头呢?我瞧着后头还有老长的队伍看不见尾。”
吕太监笑眯眯的:“后头就是随扈的大臣还有奴才和侍卫了。圣驾出行,除了万岁爷和各位主子的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军国大事也一刻不能停。别看咱们出门在外,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朝内宫有的队伍里一应都有,一点儿不缺。”
真是天家气派,贵不可言。
吕太监拱拱手:“咱们这些内务府内宦就在后头不远,掌柜的若是有需要尽管打发人朝后头去叫我。”
吕太监走了没一会儿鞍车就骨碌碌的启程了。逾白挂念着他的学业,跟如因说:“这一趟往热河去,少说也得走上二十天。院试近在眼前,耽搁二十天着实有些麻烦,不如就请阿姐在路上看顾我念书。”
“难为你还能想着念书,”如因十分欣慰,“卓家早先遣人来递过话,叫你还是照着原先上学的时辰往前头去,西席先生自有一辆鞍车,可以在车上习文看书。”
队伍长长的,出了城便走官道,前面有个大弯,队伍一拐如因他们就正好能看见皇帝的御辇。
说是御辇,不如说是座七八丈的明黄色小房子,高高耸立着,二三十只高头大马毛发油亮,拉着小房子车轮疾驰。
周围的上三旗侍卫列队跟随,放眼望去全是训练有素的队伍,即便是赶路也一点儿不见凌乱。
长风趴在窗户上看的直了眼,小手指戳戳玻璃窗,自己喃喃:“长大了也跟他们一样。”
如因没听清,俯身过去同他脸贴在一起,一只手环住他另一只手替他打扇子:“长风说什么?”
魏长风又重复了一遍,一本正经的说:“魏家男孩长大了都要上马杀敌。”
如因笑着逗弄他滑嫩的脸蛋:“长风是有大志向的孩子,将来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所向披靡是什么?”三岁的孩子还听不懂这样高深的词语。
逾白替如因解释:“就是说你特别厉害,能打败所有的敌人,能战胜每一场战争。”
长风乐的拍巴掌:“就是常胜将军吗?我以后就做常胜将军!”
如因的大鞍车里欢声笑语,可皇帝的御辇里头却气氛沉闷。
皇帝提着笔管写了没两个字就撂了笔,有些烦躁的拧着眉:“你如今伺候朕的功夫愈发精进了,你自个儿瞧瞧。”
常旺战战兢兢探头过去看,果然看见下笔处洇了一小滩的朱红色印迹。
常旺垂手:“奴才该死。”
皇帝不耐,伸手去端茶盏,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