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玉微的声音几不可闻,飘散淹没在这凌空乱舞的茫茫银素里。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白墙上的明拂是全然不知的。
他侃侃而谈勾勒完禅院冰天雪地的奇景后,按捺不住‘大逆不道’的突发奇想。
自觉年年动手,有一手好手艺的他,三两下功夫用墙垣上的积雪捏出了一个冰雪样的小鸟。
“青庭前辈,你看。”
纵使没用工具,只用白雪,明拂照着青庭前辈堆出的雪人,像模像样,圆润玲珑颇有几分神似。
明拂将雪人捧在手心显摆,见青庭前辈没有生气的迹象,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青庭前辈,我们交换呗,你照着我的样子堆一个?”
“呵呵,想什么呢?”
青庭不理他。
不同于明拂,他眼力好到能将整个始真峰、不闭峰的景色尽收眼底。
白雪皑皑,天地一色,积雪之下是结束、是新生,还是一场因果?
“小和尚说的不错,雪海奇景值得一赏。”
这样只有一片清白的雪色,没有那成群结队的光头碍眼,看着舒服多了。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青庭是将自己沉浸在这了深雪重重中,不搭理明拂,也没有插话的意思。
“你可知道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
重光立于院中,积雪在他身旁已积了一层,缥衣墨发,雪面浓眉,氤氲无尘。
雪中的人隐约,传来的声音却清晰地如同在她耳边响起。
原玉微对这句话并不陌生,不论是在前世的故事里还是今生的传说中,这句话都被奉作剑修返璞归真后的最高境界。
话是那么说,也改变不了那其间真意遥远到如同自己未来的路那样不可及……
涔涔雪意,琼玉茸茸,重光伸出手也接住一片雪。
他留意到弟子微微蹙起的眉,似乎在不满,又好像在疑惑。
“你看,雪无情,人有意。化与不化,它在那里;而留与不留,在你。”
原玉微似懂非懂,她看着右手掌心一直到现在都没融化的仙山雪。
而就在重光的话落下的一瞬,六瓣花白雪化作了一柄仅有小指指节长的雪剑。
玲珑小巧,纤毫毕现,那一点自带的凌寒仿佛成了剑气逼人。
“你早已拿起了剑,却视而不见。”
“好好想想,明日开始习剑。”
“师尊?”
原玉微懵了。
重光他摞下这句话人就不见了!
她瞪圆了双眼,伸头四下寻觅。
人呢?把话讲讲清楚啊。
不是吧,她本想问问在场的另一个人,却发现也没影了。
不靠谱的青庭见势不妙,来了个原地消失术。
“师尊说的不会是这个轻到一点分量都没有的雪剑吧?”
不可置信的原玉微两眼直勾勾,盯着手心中晶莹玉透的小剑。
这算什么?这也能算剑吗?
安慰人也不是这么安慰人的吧?
不再是前面雪花状感觉一触即散架的样子,冰雪式的小剑硬邦邦的、冰清玉洁。
不知何处来的力,她五指合拢又松开。
剔透锋利的剑刃在掌心留下了一道纤细的白痕,然不过顷刻间又消失了。
嗯,姑且称之为冰雪小剑。
首先作为剑,它最基本的剑气算有了,寒意侵肌。
其次剑势也还行。能在经过易髓后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哪怕浅到一个错眼就会无事发生那种。
至于剑意嘛,天地浩然气?日月华盖如尘?还是一滴水的变态血泪史?
莹润通透的冰雪小剑,作为剑合不合格,以她那浅薄的修道见识还是可以罗列出一二。
另外剑修不是都是直来直去的吗?怎么就成了谜语人?
原玉微对师尊打的哑谜有种不上不下摸不准的感觉。
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看着这大雪萧萧,实在不过瘾。
好歹是她来到明广界的第一场雪。
或许,此时此刻远在太华宗的卫溪正同样凝视这初雪,想起来了故人。
在山上不方便的她和星澜天各一方已有半年。
哪怕这会是修界的常态,要不是一直苦修无暇分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过段日子自己就找师尊,说自己想下山寄信。
一番畅想,原玉微注意到指间的戒子。
成功引灵入体,对她来说半年前总有那一丝意难平的储物器具,现下顺眼不少。
至于拜师时师尊赠的玉色戒子,她早就打开看过了。
初时瞥见白花花的灵石,而后细看还是成山如海白到晃眼的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