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放航班即将检票的信息,顾乔站在他身后过了检票口,两人的座位距离很远,上了飞机就分开各自寻找位置了。
顾乔这一路上睡得极沉,空姐的提示声甚至也没将她吵醒,睁眼时飞机已经在北京机场滑行了,她挺起背部在朦胧中寻找他的身影,却被高高的座椅靠背遮得严严实实。
她明明一直在他后头,但一下飞机,忽然就消散在了人群中,秦纵站在原地望了许久,却不见她人影。
还好峰回路转,离出口还有几百米的地儿终于瞧见她,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半,秦纵打电话让代驾回去了,钱他照给。
他在想怎么样才能不显得唐突?因此又停在了原地望着顾乔越来越远的背影发了会呆,分寸感这个东西对于此时的他们的确很必要。
秦纵踏出脚,加速几步很快就来到顾乔的身后,晚上的机场人来人往,临近深夜,都步履放快着急往家赶。
他提高音量去喊她,顾乔回头对上他那双清傲的双眼。
“你怎么回去?”他问她。
“打车。”
“你会开车吗?”
“会,怎么了?”
“我联系的代驾临时来不了,你帮我开个车可以吗?”
秦纵说话的口气是求人的语气,但那张脸可一点没求人的样,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
顾乔领会过他的意思,默认了跟他走。
直到她发现他的车是牧马人的时候,心里挺没底的,她那辆车是回北京第三年买的代步车,当初就是看上了它的娇小,平时驾驶和停车都方便,猛地上了辆大一点的车,她没把握。
她上了车才想起问他住哪,他报了地点,三环边上,离她住的地方有点远,顾乔试了试座驾后问他:“那是我开车把你送回去?”
“直接开到你那吧!然后我再想办法回去。”
顾乔疑惑地看着他,他侧脸转过来,两人在昏暗逼仄的车厢里对峙了一小会,她便败下阵来,启动了车出了停车场,真开起来倒不怕了,比起小车视野更开阔,她有种在当船长的恍惚感。
“帮我导个航。”整个北京她除了家门口那块对其他道路均不熟悉。
车里充斥着导航里传来的男声,气氛要缓解多了。
她问他等会要怎么回去。
“彬哥,没休息的话帮我送一趟,我把地址发给你。”
她听到电话那头男人答应声。
这是个代驾的电话,秦纵回北京后第一回应酬喝了酒碰到的师傅,他觉得他不错,留了电话,打那以后,他需要时打个电话彬哥几乎都会过来,当然他也很大方,付他三倍工钱。
顾乔开车时需要完全注意力集中,所以他们几乎一路无话。
她车技不错,完全没表现出怯场,秦纵想,她这样的女生不知另一半是何方神圣。
于是这段路程,顾乔在专心致志开车,秦纵坐在一旁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想。
北京的夜晚永远璀璨,街上的人各有故事。车内车外仿佛两个世界,她暂时沉迷在车内的世界,脑子里忽然冒了句,十三年前你为什么忽然就不回信了?
她没问,因为她没立场。
她到了,秦纵让他停在路边,彬哥还没过来,他看了眼她住的小区,房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顾乔的背影快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想来她家中应该有人等着了。
其实他是好奇的,他好奇这些年她是如何过来的。
他和顾乔失联后的暑假,他回陵宜时在学校打听她,从原来班主任的口中得知她去了最高学府,他从来不知道她学得那么好,因为在来往的信件中她表示过迷茫、焦虑,他以为她对现状从来没有自满过。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更没人能联系上她。
再后来,他历经波折终于在和自己同届的一个高中校友那打听到她,那个校友和顾乔是大学校友,拐着弯的关系。
得知原来她也学了建筑,秦纵那时就好奇,她学建筑到底是自己喜欢还是受了他的影响。
2005年冬天,秦纵从天津去北京,约了校友见面,只说自己来北京为了玩而已,话题中有意无意问起顾乔的事,校友提起便笑:“这小学妹很有意思,不近男色,据说自动化有个帅哥追她,她竟然回人家‘一心向学,不愿误人’八个字把人拒了。”
他们失联的时间正是她升高三的当口,秦纵露出苦笑,当真是一心向学。
2003年
顾乔拿到秦纵地址的那个晚自习,一晚上都在构思第一封信应该要怎么写。
学校门口的信纸她挑了又挑,最后也只挑了最经典的那种款式,她信里的内容也极其简单,自我介绍以及对专业的迷茫,末尾,加了句希望他天天开心。
自从寄完信,她就化作一只等待伴侣归巢的雌鸟,每天雷打不动跑去收发室找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