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不自在。
“呃谢谢,可我不用香水——”
“噢不,不是香水的味道,是一种,自然的香气......”
我举起手臂仔细闻了闻,确定什么也没闻到。而蕾妮斯梅的灼灼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脸上。
好在雅各布适时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些许僵硬的空气。
——谢天谢地!
他不着痕迹地将蕾妮斯梅拉回身边,转移了话题。
“So——丽塔,我们今天能够签约吗?”
“当然!”
我将莫雷太太帮我制作的合同给雅各布过目,他二话没说就签了下来,并很善解人意地表示清扫工作他可以自己完成。我乐得清闲,将木屋的钥匙交给他后,便和这对小情侣道了别。
“以后在镇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我坐在车里朝他们挥了挥手,雅各布微微点头。
汽车后视镜里,木屋越来越小,我看见蕾妮斯梅依然站在外面朝我离开的方向挥手。
……
待我顺路办完其他事情回到家中,已经下午三点了。九月初的汉诺威已有了些深秋的凉意,太阳不再像盛夏那般全勤上岗,临近傍晚,云层里只勉强露出些光亮。
我将车子在家门口停好,转身朝斜对面的独栋房屋走去。那是一幢两层的小楼,爬山虎顺着洁白的墙面向上舒展蔓延,小径两旁的草皮被红色灌木装点一新,偶尔还能看见几丛野胡萝卜花在墙根盛开。我仔细检查起庭院里的植物来,蓝紫色的鸢尾花含苞待放,却因为这几天气候干燥,叶片有些萎蔫,而前几天还健康成长的山茶花苗,如今却被板结的土壤压得喘不过气,正在向我求救。
完成浇水、松土、施肥等一系列任务后,我顺带将路边杂乱的灌木枝叶也修剪了一番。尽管阳光微弱,我依然出了一层薄汗。
白色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苹果派的香甜味道和咖啡的焦香透过门缝向外飘来,不由分说地攫住我的嗅觉,刺激着我的唾液腺。我放下工具走进屋里,轻车熟路地到餐桌前坐好,期待着今日份的下午茶。
“苹果派在烤箱里,咖啡刚煮好,你可以自己倒。”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穿透木板从楼上传来,我有些惊讶于我这自闭的邻居今天竟然不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要知道下午一点到四点向来是他的阅读时间,雷打不动。
约莫过了五分钟,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灰色的身影慢慢向我走来,带来一阵我习以为常的冰冷气息。
“说真的,伊莱,你一共几件衣服?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不是穿灰蓝T恤就是这件浅灰卫衣,你没穿腻,我都看腻了。”
他瞪了我一眼但没有说话。就像我说的,他有些自闭。
这个奇怪的邻居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原房主亨弗利夫妇在双双退休后被女儿接去佛罗里达州久居,就在他们将房子出租后的第三天,这个叫伊莱亚斯.亚彻的年轻男人便搬了进来。
他从不露面,就连房里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无论清晨、正午还是夜晚,那栋房子里就连灯光我都不曾见过。一个月后,原先整洁、生机盎然的房前庭院已变得杂草丛生,一些不好的猜想开始在我心里冒头,我担心这个神秘租客会不会在亨弗利夫妇的房子里出了事却无人知晓。
这天下午,我在家烤了几个香草杯子蛋糕,打着认识邻居的旗号敲开了他的家门。门后漆黑一片,一个带着卫衣帽子的剪影从门缝里露出一小半张脸,冷淡的眉眼微微皱起。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敲响了我大脑里的警钟。
好消息,他还活着;坏消息,我的新邻居大概率是个逃犯。
而这个猜测在他冷漠地拒绝了我的杯子蛋糕,并重重甩上房门后显得犹为可信。我呆愣地站在门廊里,心里百转千回,纠结着是否应该报警证实。
踟蹰间,面前的大门忽然又开了——这回是大开,而门后也不再昏暗,柔和的黄白灯光照亮了客厅,它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到处都摆满了植物,多数是我叫不出来名字的品种。
好吧,至少植物怪人比在逃嫌犯要好的多。
我咽下不安和他商量,希望他能在照顾屋内绿植的同时也照顾一下房前庭院——我知道我有些多管闲事,但亨弗利夫妇的庭院原先就是交由我打理,我无法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他思考了几秒钟,决定依然将庭院交由我管理,而他承诺用免费下午茶作为回报。这一听就是空手套白狼,我当然没傻到会对他的烘焙技术抱有任何期望,接下这活完全是为了有始有终。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笔交易有多么值当。
我切下一块苹果派放进嘴里,苹果的清香和酥皮富有层次的口感让我不由发出幸福的喟叹。
“你绝对应该上《英国烘焙大赛》的,我保证你能拿到优胜。”
“如果对手是你,那么我确实有优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