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爹,也没有喊娘,只是不停唤‘哥’。”
沈皙之这话无意间刺痛了崔叙白的心。
崔叙白认为,雪姬做噩梦时唤的“哥”并不是自己,他妹妹唤他阿郎,雪姬取代了他妹妹,用他妹妹看他的那对眼睛看他时,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他也说不上来,雪姬在透过他看谁。
“你发什么愣?霁尘。”
沈皙之推了推崔叙白的手臂。
神思游离的崔叙白眨了一下眼,心收了回来,道:“你我都不清楚雪姬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太子殿下仿佛很清楚雪姬想要的是什么。”
沈皙之: “是啊,雪姬与太子殿下又没有多少往来,太子殿下怎么会对雪姬的喜恶习惯那么清楚,仿佛太子殿下认识雪姬的时间比你这个养了雪姬十年的假哥哥还久。”
崔叙白也很难不赞同沈皙之的说法。
正经算起来,他认识现在的雪姬只有一年不到,他清楚从前的雪姬的所有的喜恶习惯,而现在的雪姬,他感觉自己都没有太子了解她。
*
离安河桥还有一条街,崔雪姬一路行来,确如最开始卖灯的摊主所言,集市上所有的兔子灯都被那个神秘的郎君买走了,后来其他卖灯的摊主见到雪姬,都说要送她一盏兔子灯,被雪姬一一礼貌回绝了。
她不信自己的姻缘要靠一盏兔子灯来决定。
崔雪姬慢悠悠边走边感受街市的繁华,迎面撞见一个提着花篮叫卖的小姑娘。
小姑娘衣衫褴褛,脚上穿的鞋子顶部都磨出了洞,两个大拇脚指露在外面,脸上也有冬日生冻疮留下的疤痕。
小姑娘见崔雪姬衣饰光鲜亮丽,走到她身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夫人,今夜是七夕佳节,买一朵花吧。好人一生平安,恭祝夫人与您家相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崔雪姬本就可怜这小姑娘,索性给了小姑娘一角银子,买下了她花篮里所有的花。
小姑娘感动得差点要给崔雪姬下跪磕头。
崔雪姬不肯受小姑娘的礼,小姑娘便从花篮里拿出一盏巴掌大小的橘子皮做的的兔子灯,将那灯小心翼翼捧放到崔雪姬手上,仿佛那灯是稀世珍宝一般。
崔雪姬看见这橘子灯是兔子形状的,不想收,偏偏那小姑娘放下了花篮和花,就一溜烟儿跑走了,很快消失在崔雪姬眼前。
小红提起花篮,看着崔雪姬手里橘子皮做的兔子灯,笑道:“夫人您还是用一角银子买了一盏兔子灯,这灯可比不上那些卖灯的摊主送的灯,夫人这次可亏大发了。”
“是啊,我最后还是买下了一盏兔子灯。”
崔雪姬捧着这盏兔子灯继续往前走,先在人群中看到崔叙白的身影,他手里提了一盏很普通的白纸糊的兔子灯,是那种十文钱便能买到的很普通的兔子灯。
这算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拿兔子灯的郎君吗?
等崔叙白的目光碰上崔雪姬的目光时,他立刻向她奔来。
他到崔雪姬身前后,她问他:“集市上所有的兔子灯是被你买走的?”
“不是。”
“集市上都没有这种兔子灯,你这灯哪里来的?”
崔叙白晃了晃神,道:“到这边来寻你时,见到一位小娘子与她身旁的郎君吵架,那小娘子见到我,便将她手里的兔子灯送给了我。”就此打住,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那送灯的小娘子趁他不防备还偷偷亲了他下巴一口。
崔雪姬:“你不知道江平这里的风俗,未婚的小娘子送郎君灯,代表她钟意这位郎君。你收得这样心安理得的,倒要那小娘子回去茶饭不思。”
崔叙白神色慌张起来,连忙解释道:“这灯是与那小娘子吵架的郎君央求我不要丢掉,他求我将灯放到前面一家茶馆中,到时候他会去取的。”
崔叙白一向冷漠,他这样的转变让崔雪姬有点惊讶。
“那郎君是给了你天大的好处吗?”
“不是。”崔叙白不敢说出“同病相怜”四个字,“我还是去丢掉这盏兔子灯。”
一片冰凉的白絮落到崔雪姬眼睫上,她抬头看天,感叹道:“这七月天,哪里来的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