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夏季。
但如今她依旧站在大雨中,只能看到被年复一年的夏季围困住、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文嘉秋。
大雨冲刷着数不清的血花和泪滴,流过伤口和疤痕,汇成黑色海洋,他们隔着雨幕遥遥相望,没有人得偿所愿。
刘铭一大早就出现在教室门口,文一熠拿起收拾好的书包,跟他离开。
“我跟你们老师说家里有点事,给你请了一天假,明天回学校。”
“谢谢哥。”
“老跟哥客气啥。”刘铭在驾驶座发动汽车,“出什么事了?怎么要去医院?”
文一熠简单把事情说了说。
刘铭听了就皱起眉:“伤得严重吗?”
文一熠双臂抱着自己的书包,眼睛看着窗外,看不太出什么明确的情绪来,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刘铭从后视镜看一眼她的神情,不再问了。
文一熠到医院的时候,刚刚早上七点。
她找到病房,病房里的病人和陪护家属有的还在睡,有的已经在吃早饭了,每张床边的隔帘都拉着。
她一张一张地经过,终于在最里面的床位上找到正沉沉睡着的文嘉秋。
文一熠脚步在原地停了片刻,才又抬脚慢慢走过去。
窗帘拉着,病房里不怎么亮堂,但也够她看清文嘉秋的样子。
右边身体的石膏从肩膀打到了手腕,左边手臂只有半个手掌露在纱布外面,脖子上缠着一圈很厚的纱布。
他脸上有很多处伤口和淤青,因为深浅大小不一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但他的脸色和唇色却都是惨白的,一丁点血色都没有,令文一熠想象不出来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她默然往前一步,指尖轻轻触上文嘉秋的手背,终于感受到跟昨夜梦里截然不同的温热体温。
文一熠垂下眼,动作很轻地虚握住文嘉秋的指尖,想凑更近看看他,但身体却一时僵硬不能动作。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文一熠担心吵醒他,快步上前拿了手机往外面走。
走到病房外,她才低头看了看来电人,是李一天。
文一熠边往外走边接通电话。
那边立刻传来李一天火急火燎的声音:“秋子!你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他还在睡。”文一熠简单回答,“现在接不了电话。”
“熠姐!”李一天认出她的声音,“我刚知道这事儿!秋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刚到医院,还不清楚。”
文一熠走到楼梯间停下,住院部楼下隔条街是一个小区,她从楼梯间的窗户能看到下面的街道。
街上人流来来往往,一大早就已经车水马龙。
“操!吓死我了!四层楼!那么高的地方!刚听说的时候我腿都吓软了!一时半会儿又联系不上他!真要把我吓死!”
“幸好他头上戴着安全帽,反应也快,中间抓住钢架兜了一下,要不我真的不敢想。”
文一熠只听到四楼两个字,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居民楼上,一层一层地数上去,然后目光定在那个高度上,再也不动了。
“你放心,我都跟我爸说了,钱的问题不用担心,让他好好养伤。”
其实从昨晚开始文一熠的心里就像有一壶滚水在炉火上翻沸,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但是到了现在那壶水也只是在不停地发出沸腾的声音,并没有炸开,于是文一熠也能暂时保持着表面的冷静,继续平静站在这里。
“唉!我之前跟他说过好几次了,让他别整天去干那些累死累活的体力活。等以后老了就知道了!一身毛病!”
“这样,你也帮我劝劝他,等他出院了以后让他跟着那个赵哥搞搞采购会计什么的,我都跟我爸说好了。”
文一熠安静听他说到这里,才终于让自己的眼睛从对面的居民楼上移开,开口道:“好的,我会转告他的,你还有事吗?”
那边的李一天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很多,听起来有些犹豫:“其实我最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关于我弟他......”
“李天天他最近还好吗?”文一熠问。
李一天又叹口气,声音更低:“前段时间化疗做完了,但效果不太好,医生建议骨髓移植,我的配型也配上了,但是配型结果出来以后他情绪就一直不太对,问他他也不肯说。”
“你们有没有明确告诉过他你捐了骨髓之后不会死?”文一熠说,“告诉他你不会死就行了,他只是害怕你捐了骨髓会死掉。”
李一天愣住:“我当然不会死啊,他怎么会——”
“因为你们在内心深处一直把他当做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总觉得他什么也不懂,所以永远不去跟他讲道理,对他不是一味顺从,就是打着感情牌去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