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母,她并没什么感情,偶尔的联系也是通过电话线,双方都生硬而客气。
前几年她妈生了个弟弟,宝贝得很,没有留在老家,父母一直带在身边。大概是怕苏辞晚心里不平衡,这两年父母往家里打电话的频率频繁了许多。
吃完晚饭,在奶奶鼓励的目光下,苏辞晚硬着头皮,拨通了座机上的号码。
“晚晚?”接电话的是父亲,难得女儿给他打电话,他声音有些惊喜,“今天放假了是吧?”
“嗯。”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
“你现在初几来着?是不是要中考了?”
“我去年就中考完了,现在读高一。”
那头尴尬一笑,“都怪我这记性,全忘了。我们过年就回家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到时候给你带回来?”
有个瞬间,苏辞晚有股冲动,想开口要一个MP3,可想到那个品牌的价格,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没什么想要的。”
“咱们晚晚就是乖,不像你弟弟,天天要这要那的。”父亲笑了笑,“你奶奶身体都好吧?我们寄回去的钱,让她别省着,该用就用。”
“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苏辞晚去厨房把碗洗了。奶奶在客厅里看电视,老式的电视机总有信号不稳的时候,每次看不了多久屏幕就忽然变成了一片雪花。
“晚晚,你快过来……”
奶奶看台湾乡土剧看得正入迷,中途被打断,急得直晃手里的遥控器。
苏辞晚见怪不怪地走过去,在电视机沉重的黑色机身上用力拍了两下,带着噪点的雪花很快变成了电视剧画面。
“诶,这就对了。”
奶奶眉开眼笑,看苏辞晚往房间走,不解道:“这么快就跟你爸妈说完话了?”
“嗯。”
“你们一年才见一次,应该多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
看着孙女面无表情的脸,张秀兰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底埋怨他们,可他们当初把你放在老家,也是没办法。他们总要出去赚钱,才能供得起你读书,才能供得起这个家。”
苏辞晚笑了笑,“奶奶,我都明白。我没有埋怨任何人。”
的确,他们生了她,养育她,就算一碗水端不平,那又如何呢。她是个女孩,这个社会对女孩本就是不公平的。
隔天放假,苏辞晚睡到自然醒。她起来时张秀兰已经出门了,在茶几上留了早餐钱。这个点一般是张秀兰去公园遛弯的时候。她拿了早餐钱,把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穿上厚棉衣出了门。
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碗热干面和蛋花米酒,胃里便暖洋洋的。她存了二十块的零花钱,可以用来买书,从早餐店出来,她坐上公交,去了粮油街。
粮油街是桐城的一条老街,有书店、服装店,奶茶店,还有各种卖小饰品的两元店。有家两元店正在放周杰伦的新歌,低沉动听的钢琴前奏一出,惹得不少学生驻足。
苏辞晚进了靠近电影院的最大的那家新华书店。里面人不少,还有人坐在地上看书,她走路时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别人。
她本来想买数学教辅,只是进门不久就被展示柜上的字帖吸引了注意力。她从小有练字的习惯,那时总坐不住,练了没一会儿就想着要出去玩,字也写得歪歪扭扭,被爷爷拿着鸡毛掸子打了几次手心后,才渐渐沉下心。
爷爷去世后,她把许久没练的字帖又拣了起来。因此这会儿看到书店上了新的字帖,立刻抽出一本,爱不释手地欣赏着。
这时,门口的风铃轻响了声,玻璃门外走进一个高挑的身影。余光瞥见一抹黑色,苏辞晚下意识往旁边站了站,想给那人让路,却发现男生也停在了这排书柜前。
她视线往上,看清他的侧脸时整个人一怔,翻着字帖的手微不可闻地颤了颤。
竟然是他。
她苍白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浮起了一抹薄红,怕被身边的人看出什么,她小心地放下字帖,故作镇定地走到了另外一排,和他隔着一个书架的距离。
她在书与书之间的间隙,小心翼翼地追寻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怕自己的目光太明显,她只敢偶尔瞥过去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她看到他拿起了她之前翻过的那本字帖,心脏霎时间被捏紧了。
他是专门来买字帖的吗?原来年级第一也要练字……
想起她那次进办公室时听到一班班主任的训话,她嘴角不自觉翘起。这个小小的“短板”,似乎让那个耀眼的少年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鲜活。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苏辞晚再抬起头时,橡木书架后已没了那个高挑的身影。她急忙放下手里的书,往前台走,正好看到少年手里拿着字帖离开。
鬼使神差般,苏辞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