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待在她身边吗？”
若璃不做声，五岁之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有一个女人照顾自己，来崤山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人是自己生母。后来的种种迹象，都指出那人很有可能是烨国护法之一茕没。
“哪怕今日没遇上我，你也会去寻茕没吧？将柔荑带去，给她一条生路。”
“妖便是妖，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长在名门，也断不该与妖为伍！”
空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力起来，道：“何为妖？同样是修道化型的犬兽，为人所用，你们则称为灵犬。倘若居于群山，哪怕从不为祸人间，也要以妖兽之名将它抹杀，废它修为，夺它精元内丹！”
“这是非之分皆在人心罢了！一切都以是否有利于人类为出发点，非你族类，便是万恶，便是人人得而诛之。可你别忘了，人类在走出森林建立部落领地之前，也和我们毫无分别，一样是遵循森林法则活下来的凶兽！”
若璃坚持道：“人类既然走出丛林，便早已和你们割裂开来，脱离了兽性，有自己的道义，建立起新的秩序！”
“你们口中的妖，不也是靠着自己修炼，脱离兽性，割裂前尘走出森林吗？倘若是修炼之初就选择化成人类，与人一同修炼，难道不也是遵循你口中的道义，你眼里的秩序吗？可你们一旦识破，昔日同门之情在哪？不论善恶，你们只会把他们当妖诛杀！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非你族类，一并诛却！”
若璃实在是无法反驳。福地洞天稀少，发展到如今多被仙门占据。妖道修炼艰难，尤其是刚化妖的想要修炼大成就只有两条路选：要么居于群山，通过厮杀占据领地独自修炼；要么一开始就化身成人，藏在人界，冒着被看穿的风险和寻常修道之人一般进行修炼。
由于邪之不详论一直被众仙门奉为圭臬，认为妖魔皆为本恶，那些藏在人间的妖物一旦被识破，下场都极其惨烈。
“最可笑的是，你长在将台岭，难道不知道在将台岭立派以前，你们这些修道之人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吗？那时候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东躲西藏，唯恐被以妖孽之名诛杀！时至今日，又有多少还没来得及找到仙门靠山，就因年少显露出来的道术天资而被当成妖童魔孽，一并抹杀？”
正如现在对妖的定义没法统一一样，在以往人类也无法论证何为修道。在普通人眼里，修道之人且不说能长命百岁，光是道术的强大就让人生畏，所以很长一段时内，百姓把修道之人划了入妖魔鬼怪一流。可是修道之人会道术，百姓没办法对付，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修道之前，当他们还是孩童就展现出怪力乱神的能力时，将之诛杀。
声音洪亮坚定，直扣若璃心门。他紧握双拳，觉得自己一直所受的教义确实如他所说，一切是非的标准，不过是以人类为出发点去评价考量。现在这古榕妖并未为祸人间，这即将化妖的菟丝子，自己又凭什么断定它来日要为祸人间呢？
“我所求不多，只求你见到茕没时，告诉她，我是洛林，柔荑就拜托她了……”洛林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终消散在空中。
原来刚刚的慷慨陈词已用尽洛林最后的精力，现在的他，只是棵渐渐干枯的榕树，最终会化为枯木立于世间。
若璃感到身心俱疲，瘫倒在地，眼睛还睁着，一直看着这菟丝子在洛林身上凝结妖气，越来越雄厚，也看着洛林一点点干枯，生机消散。
轰轰轰——声音从八个方位炸响，周遭结界破碎。他迅速起身，拔出独明，警戒四周。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尘烟。若璃担心徒生变故，戒备地走过去，剑指来人。
烟雾散去，坑中竟是一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