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虚山虽被称作山,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量界十大门派之一。在年景好的时候,它甚至能跻身一量界的修真门派之首。
待集云舟飞至六虚山山门时,熹微的日光早已照遍这个井然有序的庞然大物。林木葱翠,充沛的灵气供应让它们比寻常的树木更加高大。
自山顶延伸而下的石阶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来六虚山求道的普通人。
他们之中,有刚刚入道的幼龄孩童,也有挣扎在寿元殆尽边缘的耄耋老人。他们修为不同,样貌家世也各异,只有踏踏实实走过千层石阶,得到石中兽的认可,才能通过选拔,一跃成为打上六虚山烙印的门派弟子。
除却六虚山三年一次的弟子大选,这样自发的求道,每天都在进行。
管玉山带着王期下了集云舟,她卸下未用完的灵石扔进芥子袋。她将装着各色丹药和灵石的新芥子袋连同缩小的集云舟一起交给王期。
“集云舟的用法路上已经说过了。”管玉山手指向前,给他指了一条坎坷却光明的山间石道。“去吧,不要回头。”
她知道王期有话要说。
可他依旧踏上一层层石阶,四灵根的资质让王期在选拔中有些吃力。
管玉山看见他瘦小的身影一步步佝偻向前,沉默着走远。
她喊道:“喂,小孩!不要吃多了丹药。”
王期顿了顿,默默点头。他继续向前,没有回头。
王期的身影已越过一个小小的上坡,管玉山看不见他了,转头倚在山门下庄严肃穆的石中兽身旁。
石中兽被开山祖师扔在这里已经许多年了,作为六虚山的门面之一,它长得很威风。
祖师爷雕刻它时,只是随性而为,线条随意,但刻刀上加诸了祖师爷霸道肆虐的乾雷之气,古拙粗放的样子反而令石中兽更难让人直视。
管玉山坐到石中兽脚边,只听见它炸雷一样的声音响起。
“这小子的资质显然无法通过考核,你把他送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管玉山拍拍它的脚背,掌心和石料相贴发出清脆的响声。
初生之日远挂苍穹之上,和缓柔润的日光映射而下,她在石中兽经久弥新的虚妄黑玉眼瞳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管玉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不是有老石你嘛,等他坚持不住了,你就放放水让他去当个入门弟子嘛。”
“哼,你也不怕他被欺负惨咯。”
管玉山摇摇头,她说:“这小子心性且韧着呢,我希望他好。”
“嘿,要说起心性坚韧,这小娃娃还真不是第一。那是个没灵根的小娃娃,接连来了十多次咯。晕了就回去养着,养好了就继续来过登天阶。啧啧啧……可怜喏。”
石中兽说着,就打趣道:“你既然心善,就连同他一起收了吧!我看他长相比起你师兄,那也是不差的。”
“得了吧。”管玉山敲敲手背,“山上山下为修道疯魔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都要同情可怜么?可不累死我吧。”
石中兽早就在她八岁时就被磨烦了。他大叹一口气说道:“罢罢罢,反正你一个堂堂的掌门弟子,塞一个人入门还不轻松。所以你闹成这个鬼样子,就是为了捡个小破烂回来?”
管玉山闻言低头,见自己法衣上沾了大片的血污和零碎成一块块的裙摆,确实像个大破烂。她脸颊贴着石中兽圆滚滚的项圈,娇憨道:
“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要撒娇卖个乖啦。”
石中兽闻言哼笑一声:“近日有新秘境出世,你师尊出山商讨划分之事了。你爹又是常年闭关的主儿,也罢,吾也来心疼心疼你,叫你霍获师兄来。”
“老石怎么不在师兄面前叫他全名?”
霍获师兄自小便觉得这名字不甚好听,谁叫了他的全名,便端着一张冷脸要冰死人。
想起这一桩旧事,管玉山不由得打趣起来,紧接着便伏在石中兽身上哈哈笑个不停。
管玉山身上的法袍早就坏了,保暖的功用也早失了效。早春三月,也只有日光照着的地方才暖烘烘的。她正笑着,只觉得眼前一黑,大半的阳光都被挡了去。
正有一道黑漆漆的光华倏忽停在她身旁。
“脏兮兮的,还笑得出来?”
来人阴森森的,透着一身鬼气。他实在是太阴郁,连带着这句关怀的话语也冷冷的。
石中兽不由咋舌,“上次叫你来给老石挠痒,你怎么不来这么快?”
管玉山睁开半只眼睛,只看见玄色衣摆下一只乌黑的靴子。她任由玄衣男人从宽大袖子里伸出的苍白胳膊捉住后颈,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十三师兄!太冰了……”
饶是心有准备,管玉山还是不由得被自家师兄的手冰了一哆嗦。
六虚山掌门修道一千四百余年,即便眼光再怎样挑剔,座下也收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