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里,周容湛刚放下手里的青玉酒杯就有身边的太监青和匆匆来报,听完青和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他看向大殿之上,平康帝正和礼部尚书董纾相谈甚欢。
周容湛站起身走上前去掬了一礼,道:“父皇见谅,儿臣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息了。”
平康帝修道未饮酒,正跟董纾议着养生之道,闻言,似是训诫般地说:“既不胜酒力,就该少喝酒才是,饮酒过甚只会伤身,你先回去吧,叫御膳房煮些解酒的送过去,你喝了再睡。”
周容湛道:“父皇教训的是,那儿臣就先退下了,父皇也早些回宫休息。”
平康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周容湛就带着青和出了殿。
他确实喝了不少酒,平康帝刚在殿上下了口谕,今年的一切朝中事务都交予内阁和太子,竟是已有了退位之兆。
来参加宴席的皆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来给周容湛敬酒的人比往日都要多。
他虽有些头晕目眩,但脚步未乱,青和在一旁急急地说着谢玄参传来的消息。
二人来到东华门翻身上马准备去北镇抚司,今日宫里办百官宴,进出极严,东华门守门的要看令牌,周容湛摸了腰间才想起来令牌被阿珺拿走了。
青和在一旁斥道:“太子殿下有要事出宫,耽误了拿你们是问!”守卫的见是太子殿下忙开了门阀,二人朝北镇抚司驰去。
火铳一向是由兵部和工部共同保管,安南侯虽挂了兵部尚书的职但平日里不参与处理兵部事务,兵部侍郎陈平是安南侯一手提拔的不会有问题。
那问题极有可能出在工部身上,工部尚书一职现下空着,只有一个侍郎管事,此人周容湛有印象,是定北伯家的嫡子章原道。
章原道年纪虽轻但颇有工匠之才,平日里总呆在工部衙门琢磨造战船之事,家里的几个兄弟为继承爵位闹得翻了天他也不理会。
他父亲与安南侯交好,前几年章原道曾送阿珺一个自己组装的木制小型战船,现在还在东宫的博古架上摆着。
雪已停了,而风不止,周容湛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发冷。他听青和说是阿珺身边的护卫独自跑去北镇抚司报的信,谢玄参派人去火杖局清查了火铳数量,果真少了一半之多。
周容湛到北镇抚司时,锦衣卫千户徐速正守在衙门口,禀告说谢玄参接到消息已去东巷拿人,且派人守住了出城的各个关口与渡口。
周容湛道:“来报官的人呢?本宫要见他。”
徐速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那人有谢府的腰牌,说此案的人证还在东巷顺天河附近藏着,锦衣卫就带着他去找人了。此事还未惊动旁的衙门,殿下先在北镇抚司歇息片刻,人估计马上就要带到。”
周容湛扯了缰绳掉转马头,道:“你来带路,随本宫去那人证藏身之地。”
徐速是奉了谢玄参的命令在这里等太子殿下,听了这话也不敢耽搁,立刻牵了马引着周容湛往报官之人说的地方驰去。
芦苇荡前,谢珺听他曹达的意思还是要抓张公回去,猜测给他下命令的人应是位高权,两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张公听见他们的争执声,又听一人说自己偷盗御物,唯恐自己连累了那位谢公子,便从芦苇荡里颤抖着走了出来,伸手作揖道:“老叟绝未偷盗御物啊!老叟有要事禀告大人!大人可带老叟进衙门里审问,这位公子是看老叟在河水泡着才出手相救了。”
曹达定睛一看,这人外头罩着一件白色大氅,里面着灰色棉衣,但被河水湿透了,现在人还哆哆嗦嗦站不住脚呢,瞧着正是上头要找的人。
他心中暗喜,还不知怎么在谢三公子手下拿人呢,这老头自己束手就擒了,就指挥手下过去带人,谢珺把刀一横,拦在面前,已是摆好了架势。
谢珺深知这老翁若是被带走,恐怕只会被灭口,偷窃军火是重罪,贼人让东城兵马司来抓人就是不想让其它衙门知晓,她既已亮出身份参与此事,就只能得罪人了,只要撑到阿丘带人来就行。
曹达暗暗叫苦,他只是按着宫里的命令来找人,怎么这人还是谢珺要保的。
他笑着拱手道:“三少爷何必为难下官呢,倘若此人无罪,待下官审问完一定亲自送到贵府上。”
谢珺道:“此人你不能带走,他身上有另一桩案子,轮不到你来审。”
远处一声箭鸣袭来,谢珺伸刀就要去挡,张公已被箭穿破了头颅,倒在了她身后,鲜血蔓延开来,曹达也愣住了。
士兵们见有人躲在暗处偷袭,皆慌了神,一时间,火把的光四处闪动,晃得人心神不宁。
谢珺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四周都是漆黑的树林,敌在暗她在明,已是束手无策。
曹达吩咐了两个士兵去查人,转头看见谢珺蹲在地上盯着那支箭的箭头,她冲曹达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曹达拿了个火把照过去,刚看到箭头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