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撒在舞厅檐上的水晶灯,台上舞女扭着细腰,摇曳生姿,动人的歌喉回响在舞厅,成了今夜最为醉人的光景。角落旁的留声机正咿咿呀呀着播放陈曼的新曲。
舞厅一角,几名女子斜坐在皮质软椅上,灯光打在发丝,呈现出淡淡光晕,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早已见底的酒盅,纸牌也被百无聊赖的女人堆叠成塔,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四周浅白的烟气似乎也有些许凝固。
“林淑尤,这舞厅着实是无趣得紧,模样俊俏的屈指可数,咱们连歌女都看了个遍,如今我是连舞厅这两个字都不愿再听见。下次再来这儿,可别叫上我。”许椻一脸怏怏地看向林淑尤,心中压抑的不耐终于忍不住从口中吐出,身旁的几位小姐也赶忙附和。
“许椻,你能出你家大门的日子可不多,我好心约你同我一起,如今反倒是不耐烦了?也罢,嫌舞厅无聊,那你明日可去那戏园子逛逛,京师的戏团明日会来演上一出折子戏,你爱诗书唱词,那里你理应会喜欢。”
“至于其余姐妹,我这邀约可是哪里不妥,不如说来让我林淑尤听听,难不成是误了你们寻郎婿的吉时,我可是听说,好几位姐姐年近三十都还未出嫁,家里人可是着急的紧,我年纪尚小,到不用着急,若真是这几个时辰便能觅得良人,还得我跟你们赔不是呢。”林淑尤笑得满目春风,话却绵里藏针,斜坐着的几位小姐似是被戳中了痛处,直了直身子,狠狠咬着牙,手里的手帕早已被攥的变了形,却没人敢出声,终究是林副官的女儿,家室除却许椻无人能比,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咽。
“那我便先行一步,各位日后再见。”许椻从软椅站立,捋了捋耳侧的发丝,微微颔首,便扭头离开,不愿再多停留片刻。
出了舞厅,天色早已暗下,她望向四周,总算是瞧见了睡得天昏地暗的司机,拍了拍车窗,见那人还没动静,许椻长叹一口气,只得抓紧提包,重重的敲在了玻璃上。
“哪个不长眼的敢砸许家的车?”只见司机将身体猛地一抬,后脑勺直直撞向了靠椅,揉了揉眼,才看清是自家小姐。“小姐,您这是一天比一天晚了,今夜还是从后院回去吧,我会同老爷夫人解释。”刘叔叹叹气,早就习惯许椻这从小便来去由心的性子,平日里许椻虽说大都泡在书堆子里,但性子里总有股压不住的倔劲儿,前些日子才被许母禁足,今个儿刚刚放风,这不,又在歌舞厅呆了快半宿。
“劳烦刘叔了,您可千万别说漏了嘴,这篓子要是捅到我爸那儿去,他倒是不会多言,被我母亲知晓,指不准又得把我禁足。”许椻上了车,眉头紧锁,砸了砸嘴,神色紧张,脑子里全是怎的应付自家母亲的话,手指敲打着窗檐,蓦地想起了林淑尤提过一嘴的戏院,“对了,刘叔,明个儿帮我订张戏园子的票,剧目可有甚推荐。”
“哟,小姐这可就问对人了,你刘叔我别的不喜,偏爱听戏,明天那京师最出名的角儿,沈老板可是要亲自出演贵妃醉酒这一折,还是反串呢,那身段唱腔,您可千万不能错过!”只见刘叔唾沫横飞的描述着这沈老板种种,一张老脸时不时满脸堆笑地望向许椻,脚下的速度也跟着语速一同加快,许椻望向后视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表情直让她发麻。
“那行,明晚我便要看看这沈老板到底有何本事,能让刘叔笑得这般……灿烂。”许椻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却在不停嘀咕,“最负盛名,倒是有些意思,明儿个可得仔细瞧瞧。”话毕,阖上双眼,不再言语。
汽车疾驰,即使车窗紧闭,也抵挡不住这寒风裹挟落叶的声音不停的灌入许椻的耳中,她倒是自得其乐,成然把这当做是助眠音乐,沉沉睡了过去。
“小姐,该下车了。”刘叔侧过脸,见许椻还睡的这般沉,又朝四周望望,见没人,加大了音量,“小姐,到家了!”许椻只觉得耳根子嗡嗡的响,吵的她不耐烦,用尽力气,总算是撑开了一丝眼缝,睫毛颤动着在脸上投下了簇簇墨影,睁开双眸,她便被灯光晃的双眼失焦,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嗯?到了吗?”许椻探出头,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已然身处自家宅院的大门前,“那我去后院了,你先从正门回去吧。”许椻压低声音,随即便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后院,即使许椻尽力将着力点放缓,鞋跟清脆的声音依旧响彻在一片寂静之中,得亏这个时辰早已无人看守,否则她早已被迫更改路线,被下人们带去会客厅,等着“发落”。
“呼……总算是进来了”拍拍胸脯,许椻缓了缓呼吸,眼前四处布满或新或旧的房屋,脚下曲折的石板路仿佛没有尽头,残烛在泛白的灯笼里散着些幽光,许家的院子在这杭城是出了名的大,平常小偷要是进来,第二天准保能在这宅院某处发现,饶是已然摸清位置的熟手,偶尔也会迷失在这高墙之中。许椻眯了眯眼,极力辨认着眼前昏暗的场景,在七拐八弯后总算是找见了自己的住所。
“你这臭丫头,还知道回来?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子怎的这般不守规矩,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当妈的担心,如今你已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