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飘飞的景象。
不过鼻子很受罪,打喷嚏打得我头晕。
美则美矣,我决计将这幅景象好好留存在脑海,至于实景,再也不去。
———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
昨日夜,师父便有些惆怅,晚饭没吃两口,就出门去了。天黑得透彻,他又没拿灯,不知去哪儿,也不知他能去哪儿。
她和隔壁裁缝铺家的女儿采莲子回来,问我,师父呢?
我只答睡了。
因平日里师父极注重修养,晚饭后不久便睡,所以她并不起疑。
等她睡下,师父还不见回。
我挑了个小灯笼,从巷头走到巷尾,都不见师父的身影。
转头回家,临到家门口,我似有所感,又似起了难得的好奇心,便往旁边多走了几步。
那家画室不算小,长约七十步,宽也有五十多步,有两层楼,是这条巷子最大的房子。
门前种了柳树,和各色的花。柳树不易死,花想养好却并不容易。比如她之前在集市上看到一种,据说是天竺那边传来的花。
心血来潮买回来,信誓旦旦跟我说,等夏天到了,那花又香又白。可以拿来泡茶喝,还可以用线穿成一串,做手链也好,做项链也好,整个人都香香的。
结果还没等到夏天,那花便死了。
她又皱起眉,问我,花怎么会死?她天天都有浇水啊。
我说,有没有可能,那花夏天才需要天天浇水,春天不需要。
可见养花不容易,需要记得什么时候多浇,什么时候少浇。
而这画室前的花,开得这样好。
主人早已不在,竟还有人精心养护。
———
我轻轻推门,里面并没有传出呵斥声。
按照师父的耳力,要是他在里面,我推得再轻,他都能听到。可见他不在。
我也放下了心。大胆地提着灯照照四周,只是一些平常家具,没什么特别的。
再往里走,有一个小阁间,河边夜风吹来,阁间墙上桌上的纸呼啦啦地飞。
纸上好像有画。我猜测,这个阁间就是她说的,挂满美人图的隔间。
我对美人图没什么兴趣,想上楼去看看,提着灯就往楼梯那边走。忽然,阁间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我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借着河边反射的月光,隔着隔板,望见那地上躺了一个人。
他背着我,我看不清脸,但光看身形就能知道,那是师父。
他压着一堆横七竖八的画卷,画卷和他的衣角都有水渍,旁边倒着几个瓷壶。我想那是酒。
我绕过隔板,绕到师父的正面,我看见他紧缩着眉,有眼泪沿着鼻梁落下。他怀中揉着好大一团纸,我伸手去拿,倒也拿出来了。
我还没展开来看,师父的手突然动了,我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他的手没碰到我的脚,他只往前动了一点点,手指轻柔地抚过他压着的那幅画。
万般珍重,像是在仔细描摹情人的眉眼。
我展开手里的纸团,也是一副人物画,画的是师父,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师父。
地上那副,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
五官还算端正,浅浅笑着,勉强透露出几分文雅气息。但完全比不上我手上这幅。
我把手上的画纸再次揉成一团,丢到师父怀里,提着灯回家去了。
———
中元节,佛家称为盂兰盆节。
这在天,寺庙都会办盂兰盆会,做一些超度亡魂的法事,大多是超度历代宗亲,感念父母恩德的。
我父皇还在世,母妃死了七年了,不过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念的,没必要超度,在地狱里受苦也是罪有应得。我还盼着今夜百鬼夜行,哪方鬼王把我父皇抓了去才好。
可她好像很喜欢逛这种热闹。
她打听到景德寺的法会最大,天刚刚亮就拉着我往山上跑。
她的决定是对的,我们到的时候,寺院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凭着年纪小,身体小,她拉着我像泥鳅一样,弯弯曲曲在人群中穿梭。
不断后退的人影,头顶高大坚实的人墙,我的视线里,只剩下她的背影,和我们牵着的手。
我听不清人群拥挤的嘈杂,听不清住持诵读的梵音,也听不清阵阵长鸣的钟鼓。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的一呼一吸无限放大,似乎就在我耳边萦绕,呼吸间,牵动着我的呼吸。
我想,我的决定也是对的。
———
夜幕来临,大家都去放河灯了。师父也买了一盏。
我问她去吗。
她摇头,说多污染河水啊。
我又问,你没有要祭奠的人?
她难得神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