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在掩月枕边醒来时,沈媚烟听到了气若游丝的呻.吟。
耳熟得很,仿佛是苏放的纸鸢。
她朝还没收拾的浴桶望去,果然看到两个尖尖浮在水面上,沉沉浮浮凄凄惨惨,微弱的呼救则是从水下传来。
窗外的晴光明媚,估摸着已经是正午,纸鸢大约是上午时分飞来的。
沈媚烟先去将可怜的传讯小鸟救出,然后才推了推今日睡得格外沉的掩月,无奈地问他怎么又欺负小信使啦。
“没有。”
掩月说话时嫌弃地瞥了浑身湿透,再怎么拍翅膀都飞不起来的纸鸢一眼,目光有些飘忽地撒谎道:“自己掉进去的。”
“叽叽!”
没有主人那么高情商的梗着脖子叫了起来,对沈媚烟谴责着某位的过分行径。
“是这样呀,”可惜沈媚烟不会站到它这一边,“那你下次要小心点哦。”
“……”
狗情侣!
纸鸢传完了话,扑棱着翅膀,头也不回地从窗缝中钻出去了。
商谈的地点仍然是大雪漫天的小院,苏放开口照例是同他们寒暄了两句,又顺口道:“谯明城夜景甚美,两位昨晚看得可还尽兴?”
谯明城的夜景,沈媚烟只看了个一二,倒是对北域深夜的惊险体验了个七七八八。
随意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和掩月趁着夜色去把兀则手下做掉的事,还是应该和苏放说一声。
“其实,我们昨晚去杀了个人。”苏放道友今天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一只蝎妖,似乎是兀则的手下。”
苏放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一半。
但考虑到他们准备在拘缨国击杀兀则真君本妖,事先杀掉对方的一个部下,便也没什么。
何况,人都杀了,兀则原本在谯明城中的势力,他们自然也要接手。
那个蝎妖听闻对主人十分忠心,就算此时不杀,来日也要除掉。
想清楚后,苏放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他摇了摇新得的白玉扇,说:“城主命我想办法调查清楚拘缨国中的‘寻木’。”
说是寻木,但到底是什么,在场三妖都心知肚明。
——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至于里面的东西,从城主的话中,我也有了一些眉目。”
尽管血脉不纯,但苏放仍然是上古神兽的后裔,知道许多寻常妖族不知道的传说故事:
“古有汤谷虞渊,日出之地与日落之地也。后众神隐去,太阳星君与三足金足也不再栖息于扶桑木上,汤谷和虞渊便被天界从八荒抹去。”
“拘缨秘境,或许就与其中一个相关。”
苏放说罢,目光炯炯地看向掩月:
“上古的那场大战,天界仙神便是自汤谷出,而命陨于虞渊……妖族的玄武执明,也战死在那片至深之渊。”
即便是千年之后,汤谷和虞渊,仍然令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但就和许多传说中的宝地一样,一直在寻找,从未被找到。
而且,已知掩月确定自己与玄武无关,又对拘缨国有所感应——莫非他与天界有关?
沈媚烟的眼皮跳了跳,感到了一股隐约的不安。
恰在此时,一道沉闷的雷声从远方而来,如风般卷过谯明,带来一层似有若无的阴影。
方才还是万里晴空,此时却仿佛是要下雨。
北域的雨天同样让人觉得不详,尽管这里生活的妖族大多与水亲和。
苏放明日便要带掩月去见赫赫有名的大妖怨生,起身时叮嘱说今晚好好休息,不要贪看了谯明夏夜,也不要……跑出去杀人。
末了,还将两本仙门的修行秘笈交予了沈媚烟。
妖族依赖血脉传承,几乎没有师长一说,修炼时所能凭借的基本就只有自己。偶有一些将族中传承写成文字的,也因为种族间的隔阂,大多只能变成仙府灵洞中的一本收藏。
是以,苏放才会费心寻来仙门中物给她。
沈媚烟粗略翻了翻,许是因为她是木灵根的妖修,这两本秘笈都出自神农谷,内容倒是很有意思,除了一些疗伤愈体的法术,竟然还有讲述树木草植如何化形的,教她恍惚想起,神农谷内,也栖息着一些生性温和的木妖。
回到屋内的时候,府中的小妖们已经将里面打扫干净,紫檀炉中的熏香都换了新的,从温和的暖香变成了淡淡的冷香,可能是为了与如今的时节相称。
“掩月,”沈媚烟望着尚且稚嫩的未来妖皇,说:“在秘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以自己为重。”
“无论里面有什么,你平平安安最重要。”
和上次一样,今日的掩月,在谈到拘缨国时也不自觉地走了神,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目光虽然看着她,两人间的距离也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