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迩猛然惊醒,一身藕粉深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没待她完全弄清目下是梦是醒,更让她惊魂未定的一幕正闯入她仍混沌的意识。
也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此时正紧紧抱着邶恒的单侧手臂。
似是刚发生过激烈的拉扯,堆积在他臂弯处的丝质雪袖皱皱巴巴,而小臂之上长袖滑脱,正露出半侧肩头。
他身上习惯性熏了辛凉甘甜的迦南香,与梦境中的苦涩完全相反。
那股能令人心跳如雷的味道似乎随着他近在咫尺的长睫眨动,如汹涌浪潮灌入姜馥迩鼻尖,彻底压住了她自己身上的奇香异馥。
姜馥迩被点了死穴一般彻底被眼前所见吓去了半副魂,她一动不动瞧着面前那双犹如深渊的长眼从起初的恼怒逐渐变得淡然从容。
可他显然也没急着挪走,只将视线从她受了惊的杏眼缓缓向下挪至她唇边。
他长发披散,随着他低头,发尖刚好滚珠般接二连三垂落在她脖颈间,断断续续的刺痒,骤然惹起她一身鸡皮。
邶恒没在意她逐渐憋红的脸,稍歪脑袋,依旧专注留意她染了血的朱唇,忽然张口:“又是三更半夜…”
他无奈苦笑,语气却不比往日严厉,“倒是说说,怎么救?”
此情此景怎么都过于暧昧,姜馥迩早已心跳如鼓,无措的眼慌张地接续眨动,才发觉眼角竟有干冷的残泪滑落下来。
也不知是两人距离太近,还是姜馥迩猝然舞动的长睫引了邶恒注意,他又看回来,只不过眼底一息慵懒到底化出几分暗流涌动的情欲来。
“若是再不松手,我可说不好能做出什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姜馥迩这才后知后觉松了手,猛地起身将邶恒推离自己,可两只酸胀的手臂却暗示她定是抱了邶恒许久。
姜馥迩边摩挲两侧手臂缓解酸痛边迅速下榻,一副乖巧又窘迫的样子肃然站在卧榻旁,像个僵硬的木偶低着头恨不得入地三分。
“对不起……我…我做了噩梦…”
邶恒同样敛衣坐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无端添了几分冷厉的威严来,他理好衣袖,才终是问责般抬眼看向卑陬失色的姜馥迩。
“做了什么噩梦?吓成那样??”
语气较之方才冷漠不少,却也不像此前任何一次带着胁迫与调侃,倒是真像出于关心或好奇才发出的询问。
姜馥迩自是没敢去看他表情,只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嗫喏道:“没什么,普通的梦魇而已…”
“没什么?”邶恒忽然冷笑,“你叫唤半宿,一会‘别碰我’,一会‘救救我’…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瞧着姜馥迩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苍白面颊和半张猩红的唇,邶恒起身,从她身后走过。
“我想拎你起来,也不知你中了什么魔障竟抓着我手死活不放,还咬破了嘴唇??”
邶恒自顾自地讲,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换着花样主动送上门的女子数不胜数。
可姜馥迩刚才的失常模样怎么都不会是佯装出的,他即便对姜馥迩主动发起的无端拉扯感到恼怒,却还是审时度势,静下来等着她辩解。
他走到姜馥迩身后的圆桌上取了茶炉上温着的茶壶,可姜馥迩却依旧没挪动半寸,仍木讷地面对那张凌乱的软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邶恒抿了口淡茶,若有所思将刚才所见勉强拼凑成了故事,试探道:“你功力不弱且没离过师门,来辽京这一路上前半程有那个所谓关怀备至的师姐,后面多半程又有父亲照料,也不该遇到什么波澜起伏的大事。所以,能让你如此恐惧的,应是在贵派里。”
姜馥迩仔细辨听,紧张地攥了攥袖口。
“那日提及你杀戮经历,你故作镇定,可谁也没说和你什么五师兄有关系,你那样问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放下茶杯,虚了虚眼,“恐怕你师门上下都在传你杀害了自己的师兄。但真实情况呢?我猜与你无关,但想必你知道真凶是谁。”
姜馥迩薄背较刚才稍向前微不可见的弯了几分,心里没底似的。
邶恒却没打算停下,顺势想看看姜馥迩面具后到底是张什么嘴脸。
“但你不把实情说出来,我想是真凶手里握着你的大把柄,以至于就算所有人都怀疑你,你也不会狡辩。都哲明明暗自猜测你杀了同门,却还是对你疼爱维护,一种可能便是你在门内地位不轻,他能从你身上捞得什么好处?另一种可能便是他受谁托付。”
邶恒顿住,不禁猜测刚提及的好处该源于何处。
“你师父和师母留给你的东西该是独一无二吧?以至于任何人沾上半分都能受益良多?还是说,你师父——”
不及猜测完,姜馥迩终于不战而溃,双腿瘫软蹲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邶恒自是认为猜中了全部,冷漠瞧着那团娇小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