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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琬容推门而入的时候,周善琦刚起不久。
她穿着丝绸寝衣,蹙起眉头“啧”了声,边揉着额角边扬手叫仕女水晴去引陆琬容进来。
“陆妹妹怎么来了?”
周善琦未着粉黛,容色略微泛暗,此时是极不耐烦见人的。但思及昨夜侯尚书从她房里离去后,成伯爷却匆匆来访,陆琬容的亲舅舅收到调令回京起复,或要在节骨眼上高升。
薄老尚书的儿子因守孝才回的余杭,守孝前已官至三品,若是起复或有望再升半阶。成伯爷与他有同窗之情,托周善琦照料陆琬容一二。
周善琦听那话里的意思,陆家是没指望了,但陆琬容大抵能借着舅家势力出去。那么更有攻击性,更有可能与她竞争二月花朝节行首的陆璎璃却是出不去的。
她这才想着要与陆琬容交好,一来打压陆璎璃,二来搏份交情为二月的花朝节夺魁作准备。
陆琬容不知周善琦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心里亲近周善琦,也不怎么注意自己举止上的轻慢。
坐在周善琦边上,陆琬容先是将晨时陆璎璃摔碎秋桂斋的糕点的事,同周善琦添油加醋了番,又对午后秘课的事忧心忡忡。
周善琦有些咂舌陆琬容拿着糕点挑衅陆璎璃,但这些行为是身畔的大小姐做出来的,倒也不足为奇。
“秘课初学时,只是讲些男/欢/女/爱是个什么样的事罢了,发你们一人一本玉女册拿回去翻阅。谢夫人会教你们如何以眼睛讨好男人,面对客人当如何应对。陆妹妹倒不用太担心,未曾开张前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周善琦剔着指甲,漫不经心地宽慰陆琬容。她不会把薄家的一举一动告诉陆琬容,那样这位大小姐就会骄纵起来,不念她的好了。
陆琬容一时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掌司说的一月之后就开始担忧。
周善琦拿捏她,“妹妹的舅家远在杭州,京城去杭州的通北官道常有流寇为乱,妹妹身在教坊想传消息去舅家难上加难。但我不同,我有些南方富商客人,兴许走海路替你稍封信更快些呢。”
陆琬容犹如漂浮水上的人忽地看见浮板,眼睛亮了亮,“周姐姐,你定要帮我。”
“哎,妹妹说得什么话。我自会帮你,只你他日出去,切莫忘了我的恩情。”周善琦拍拍陆琬容,“下回再与庶妹起争执,可别再提到我。你们新人娘子小打小闹都不要紧,提及我会让掌司罚我的。妹妹知道,你我都不受掌司的疼爱。”
“这自然是。”
“你那位庶妹如此对你,陆妹妹咽得下气?”周善琦循循善诱。
陆琬容恨声道:“如何咽得下?周姐姐教教我。”
丫鬟山秀叩动房门。
“先用些饭再好好谋划。”
周善琦请陆琬容同自己一道。
她边喝着燕窝粥边问山秀,“你今日在后厨有没有听到些有趣的事?”
“今日后厨格外破旧,我去拿餐食时见陆璎璃娘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山秀闻言便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新人娘子来时一无所有,能掉在厨房什么东西?”周善琦稍感奇怪,“陆妹妹,你今日可瞧你那庶妹哪里不对?”
陆琬容思索起来,“她昨日还炫耀两根金钗,今日就不曾见过,难道是金钗?”
周善琦顿了顿勺子,对陆琬容道:“你瞧,机会这不就来了。若真丢了金钗,你那位庶妹当然是不知道后果的,没人会跟你们讲这些。但这在教坊司是要抽手板的罪责,而且还要降上一等。”
“当真要抽板子?”陆琬容兴奋起来,她最恨陆璎璃亲眼见她被掌司抽手板,那简直是不能容忍的耻辱。
“周姐姐跟我说,奉銮大人沉迷乐曲不问俗事,是不管这些的。秘课的谢夫人性情怪异,也是不过问这样规矩上的事,只有掌司和掌刑罚的曾嬷嬷最在意。”
陆琬容对周善琦道:“掌司偏心陆璎璃,那么便请铁面无私的曾嬷嬷最好。”
“陆妹妹这是开窍了。”周善琦莞尔一笑,“时辰不早,你先去秘阁上课。记得课上诈她一诈,放课后自秘阁出来东两座院子就是曾嬷嬷住处。凡事要快些,叫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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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课是在一间四面无窗的暗室里授课的。
新人娘子围坐成一个圆,谢夫人点着蜡烛在中间。
谢夫人果真年纪极大,她遣几个小太监搬出两个箱子,给所有新人娘子发了一本图册。
“这就是《玉女册》,里头有七十二种花样。”
陆璎璃同身畔的新人娘子们一般懵懂,接到《玉女册》后随手一翻,只见上头明晃晃一双男女,惊得立即合上册子。
她本因遗失金钗而惴惴不安,但眼下却被图上绘制的东西将不安的情绪都驱散去。
《玉女册》上的男女衣衫不整,陆璎璃不敢细看,只知道上头男子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