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明珠。却因着他一己私念,簪缨束冠,做了十年的男儿。
“禾儿,父王...对不住你...”
沈姜山摇头。
“没有,一切都是女儿自愿。”
是的,她是自愿的。
七岁那年,父王将她与兄长叫入寝殿,对她说兄长体弱,撑不起家国重担。他日承袭王位,恐遭臣下谋乱。问她可愿以桃代李,替兄分担。
她说,“女儿愿意。”
自此,兄妹二人互换了身份,一个男扮女装久居深闺,一个女扮男装上阵杀敌。好在她与兄长本就是孪生,容貌相近常人难辩。十年瞒天过海,竟也一直无人察觉。
原本,她可以扮一辈子。待到兄长娶妻,生下孩儿立为太子,她这一生也便有了结果。
可惜,造化弄人。
她抬头看向真正的沈姜山,难掩心忧。
“阿兄,求和之计未有成算。若侥幸能成,国便有喘息之机。只是那般,我便要远嫁和亲,家国重担此后就要靠你一人苦撑。若是不成…我自率三千残兵与褚军死战,兄长携国印降书去往昭国,或可保全。”
面前人微抿的嘴角荡开浓稠苦色,反问:“有何用?”
“保我这身残躯,留我苟延残喘有何用?我宁愿去死。我是胤国的太子,父王不愿承担亡国之君的骂名,大可禅位于我,我来承担。用我的命,换青州城六万百姓,有何不可?为何不降?”
一席话毕,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撑着身体重重喘了两息,抬手拔下头顶的钗环,半绺长发松散,垂落胸前。云裳阔袖擦过秋水芙蓉的玉面,露出脂粉下一张乱七八糟的脸。
“沈姜禾,你看看我,看看我的样子,你费尽心思的保全,于我而言才是折磨!”
沈姜禾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沾满血的手紧握成拳,刚毅的声音延展不出半分妥协。
“主将未死,何以言降?阿兄,暮鸣山下四万将士战死沙场,他们都不曾降,轮到你我,就不敢战了吗?”
这一问,足叫人心撼动。
沈姜山沉默良久,终于在翻涌的暴风中稳定了思潮。
“好。既是你我的战场,你若死了,我绝不苟活。”
暮鸣山战败后的第五日,风雪骤停,晨曦的第一缕光终于拨开浓云探出了头。
青州城也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周时宴答允了亲事!
俸延殿内,沈姜禾正对镜梳妆,三千青丝垂于身后,凤冠霞帔披于肩头。她不动,任由细软的头发在沈姜山手中堆叠出云鬟雾鬓的造型。
最后一只金簪斜插入鬓,她忽然握住镜子里那人的手。
哽咽了一声:“阿兄...”
兄长的手很软,不像她的,常年握枪的虎口磨成了茧。可是这双手即便不能持枪舞剑,也可以提笔画江山,不应是这般,盘头梳鬓描眉画眼。
“别哭。我不能为你做别的,临走之前,便替你描一次眉,梳一次妆,送你出嫁。往后,这双手再不会碰这些。”
玉面妆成。
沈姜禾看着镜中的两个人,一个杏面桃腮,一个琼枝玉树,恍惚之中似乎不曾有过那十年错位的人生。她与兄长原本就是这般,一个是娴静淑艳的公主,一个是刚毅英武的太子。一个居深宫,一个战沙场。
殿外寒墨进来,肃立在沈姜山身侧,不自觉唤了一声,“公主...殿下...”
像是一锤击碎了镜面,看似和谐的画面皲裂,露出斑驳破绽。
沈姜禾目光凌厉,看她一眼,森森寒意如刀剑要将人刺穿。
寒墨狠狠瑟缩了一下,忙伏跪在地。
“主子饶命!奴婢知错!”
一只手覆在沈姜禾眼前,将她眼底的杀意劫掠。
“禾儿,从今日起,你就是沈姜禾了,不是做回自己,而是假扮旁人。哥哥知道你能做好,从小到大,你想做的事,都能做得很好。”
“我把寒墨给你,她很好,我的事她都知道。你远嫁兖州,有她替照顾你,我能安心。”
沈姜禾被那一句“不是做回自己”戳中了心肺,胸腔内撕裂一般地疼。到底她和兄长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十年时间,他们早已偏离原先的轨迹,成了另一个自己。
所以这一次,他们不是做回自己,而是真正的假扮对方,沿着一条彼此都极为陌生的路,艰难行进。
睫羽轻颤,剐蹭柔软掌心,像是轻轻的一点头,她将一身金戈铁马中打磨的煞气敛尽。
“走吧,阿兄。”
羽扇遮面,兄妹相依,在子宸宫拜别父亲。
黑色棺椁烫金,大红的丝绸下挂着白绫。胤王沈平舟没能撑到女儿的婚期,一日之前死于顽疾,或许是他不忍心看着这个年方十七的女儿又一次为国献身,走的仓促无比。
然而和亲的期限已至,一国之君的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