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中原的野心了。如果是我,也愿意生活在水草丰茂,牛肥羊美的地方。可惜这一片绿洲偏偏不在康国的领土上。
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听见有马蹄声传来。抬头望去,在远远燃起的篝火处,马背上是一个消瘦的身形。天色已经暗到需要篝火了么?那些朦胧的火光,跳跃着,闪耀着,映着天上的点点星宿,使夜幕更加清冷起来。
这不过才七八月的天气。
一直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判断他的情绪。这一场败仗,想必他不会有好心情。如果听了姜长璟的话,不搞出这么多波折来,会不会好一点?等他靠近了,我才知道,他的怒气不只是一点两点。
来人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声音低沉,“陈立,下去找苗总管领赏。”
“多谢王爷。”
他站在我面前,用目光将我刺穿。
而我居然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语气有些轻快,“你在信里写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伸手过来牵我的。
“咝——”我缩了回去。
“如果你再不学会老实,我会把你关进监牢。”他说这话的时候,恶狠狠,一如既往。
手被他紧握着,很疼。可我喊不出口,就像他说的,我学不会老实,他明知道我学不会。“淳王府也不过是座豪华监狱。”这句话说出来,我就知道他要暴怒了。
“那是你自己选的。”
“所以我自己逃出来了,与任何人无关。”
他放开了我,几乎用了轻蔑的口气,“你到现在还会关心别人的感受么?你关心谁?贺兰凤?还是与善跟靖云?还是言风行?!嗯?你将本王放到什么位置去了?”
“能不能回去了再说这件事?”我直视着他,没有半点闪躲。在言风行的问题上,我没什么可指摘的。我若是对他人动心动情,就根本不会站在这个地方听他的责问。
“我们又回到原点了?”他在下结论,而这个结论只适用于他自己。
我摇头,“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没有再继续下去,却也不来牵我。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走着。
不低头,也不示好,我只是要一个平等对话的机会。想到那个关于陪伴的答案,有些可笑不是么?他除了消瘦,情绪还跟以前一样。我怎么可能相信他来了战场会变了一个人?两个满身是伤的人,不肯轻易相信的人,和和气气地相爱然后美满地生活下去,生儿育女,共白头,这样的结局未免过于奢求。而我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因为他从不曾试着去相信我。要么我不值得相信,或者他从不相信任何人。
他的营帐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个木箱和一个铜盆架。
“朝晖,去问邱先生拿一点外伤药。”他吩咐着自己的手下。
我一愣,文泽也来了?
他转身对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的面前,是我喜欢的人,双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彩,营帐内的火把很亮,火光跳跃着在他脸上写下阴影,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而他脸庞的轮廓依旧清晰,是那么的不可融化,大概就是这种顽强的气势在吸引我,由始至终。想到最初见他时的心情,已是相去甚远。
“我想来,所以来了,没有发生什么。”他正要发作,又被我打断,“你不会喜欢我的任何答案,因为我违背了你的意思,不要再问,不会有你满意的结果。”
他脸上竟有些微微的笑意,眉毛挑起,“姜美苏,你并没有看我给你的信,凭什么这样猜测?”
嗯?连名带姓?我又忘了此人有间歇性人格分裂的症状。
“王爷,药来了。”
他没有容我抵抗,帮我净手,上药。一点一点涂抹,涂满整张手心,还有小腿上的刮痕。往伤口上撒盐大概也是同样的效果。我被药膏弄得掉眼泪,不是哭,只是落泪而已。他拿了干净的白色布条将我的手包裹起来,使它们看起来像木乃伊。他的细致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伤的是他自己的手。可我们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而要一再试探,一再伤害?我只是想要一个拥抱,就像很多分开已久的情侣,而他不会那么轻易给我。
他弄完之后,盯着我的脸,蹙眉道,“你没有用药?”
我没有回答。
这道疤,我得留着它。
手心却好得很快,完全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