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磕破额头,血肉模糊。
皇太后连忙遮住李鹿的眼睛,李鹿转头到她怀里,“祖母,我不看便是了。”
堂内正僵持,太上皇使人唤的官员已皆至,太上皇笑道,“朕原已不管事,只昨日见一忠仆,不忍其态,遂今日请众卿来,也看看此案如何了结。”
贾雨村自知荒唐,太上皇现身,他心下已知完蛋,但只能硬着头皮禀告,“臣请太上皇安,昨日这冯家人来告,说是其主冯渊被薛家名蟠者令奴打死,臣即可便令拿了原告来,今日升堂,原告却报个暴病身亡,臣为安冯家之心,便于堂上设下乩坛,使死者能自断其案。”
太上皇笑而不语,问其他人,“你们觉得此法如何?”
这……当然是大大的荒唐!甄大人与贾家素来交好,知今日断尾才能求生,于是最先启奏,“禀太上皇,此举荒谬,薛蟠此人,活要见人,死该见尸,怎能薛家报个暴病而亡,这位大人便信,竟敢在公堂之上设乩坛,简直有辱斯文!”
他一开口,其余众人争相跟从,倒是将贾雨村批个最是荒唐不堪,贾雨村心下知道,他定是保不住了,忙跪地请罪。
太上皇也不理他,只笑着看众人,待他们慷慨激昂话毕,这才缓缓道,“此案朕已命人查清,那被拐卖女子原系姑苏人氏,这位贾大人的提携恩人之女,若无甄士隐,只怕也无贾雨村,谁知世事不料,福竟不至儿孙,倒是可惜。”
此话一出,甄大人心中一肃,福不至儿孙,这可是极大的指责,换言之,皇家之于他们,正于甄士隐之于贾雨村,自己断尾及时,幸不拖沓,心中不由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太上皇看甄大人神色变换,心中哼了一声,“如今速速使人上都城,压了薛蟠回来便是,只是这冯家忠仆朕喜其忠心,那甄家女儿朕亦怜其遭遇,你们万不可唐突了。”
众人忙应是,贾雨村跪了这许久,太上皇叹道,“这位贾大人便仍在原位,由皇帝定夺吧。”
却说甄大人晚间至家,好一身冷汗,他夫人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甄大人便将白日之事说了,叹道,“薛蟠事小,不过拿命抵命,太上皇怕是不满意这些老臣倚老卖老,给圣上平添烦恼,今日不过敲打,若是再不回头,怕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他夫人被唬了一跳,“老爷,如何就这般严峻?”
甄大人摇头,“你不知,太上皇最是喜爱当今圣上,不惜杀太子灭忠臣也要扶圣上登位,只怕那忠臣忠的是前太子,圣上娶民女为后、后宫不纳后妃,太上皇也都由着他,你说,太上皇连儿子都舍得?怎么便舍不得老臣了?只怕如今是瞧着根深,不愿伤筋动骨罢了。”
说着换上衣服,皱眉道,“此事我需告知贾家才是,夹起尾巴做人,才是如今生存之道。”
说罢便急急往书房去,研墨动笔,修书两封于贾敬、贾政,说明利害。
却说荣国公府,正是热闹,宝钗既来,众姐妹一处看书下棋,自是乐然,薛蟠也混入纨绔堆,颇有乐不思蜀之态。
这日,薛宝钗说得了好茶,众姊妹正在梨香院品茶,忽的,薛蟠身边跟着的人回来大哭,“太太,京兆府押了大爷去,说要押回金陵了去岁的命案,还派了人来,要带香菱回去,同了此案。”
薛姨妈一急,竟是不得起身,众姊妹连忙离开,薛宝钗早已满面泪痕,急急扶了薛姨妈,问道,“此事不是早已了了?怎么如今又提起来?”
那小厮哭道,“说是太上皇南巡,冯家人告到太上皇面前了!”
薛姨妈闻言便知不好,她气急,“不争气的孽障,可是要活剐了我的心去!”
薛宝钗忙劝她,“妈莫急,此事尚且不知如何,我们快想法子才是正理。”
薛姨妈却已知不好,太上皇亲下的令,谁还敢违背了不成?只她强撑着,往王夫人处去,一见面,却又是泪流满面。
王夫人闻言不由皱眉,宽慰薛姨妈几句,便着人请贾政来,贾政刚读完甄府来信,听王夫人来请,便已知何事,倒是来了一遭,只言,“此事万没有转圜余地,怕是连我们家也要跟着伤筋动骨,太上皇动了大怒,赞冯家奴为忠仆,怜那英莲身世凄惨,朝此事伸手,便是不知死活!”
说罢甩袖而去,王夫人本喜宝钗为人,有些与宝玉配对的心思,如今却是全无了,又怜惜薛姨妈,少不得写信给王子腾,不受罪是不可能了,只看能否留薛蟠一条命。
却说薛蟠,为人霸道,自是没想到打死一人能有什么说法的,如今乍被看押起来,不由气极,但他不敢在都中撒野,又生惶惶之思。
待第二日,便有官差押送薛蟠归金陵,薛家母女听闻,带人急急追了回去,却是落后半步。
薛蟠此案,再没什么说道的,一个杀一个死,最是好了结,不过从前有好亲戚挟制着金陵官员,不好处理罢了,如今太上皇亲查,自然水落石出。
待薛家母女赶回金陵时,甚至来不及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