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厢房。
又英匆忙迎了上来,见他抱着沚汀进来,便知不好。又见他面色不豫,只得努力压下心头的惶恐,只是沚汀的昏迷不醒还是让她忍不住焦灼起来。
“将军,小姐可是受伤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只怕听到不好的回答。
“不曾,”卫槊小心翼翼的将沚汀放在床榻上,又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的像是一阵温柔的风抚过,“只是发热,晕了过去,已叫徐平过来了。”
又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见卫槊安顿好沚汀后,非但不肯离去,反是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大有看顾到底之意。只他毕竟是外男,虽是兄妹,仍需避嫌,忍不住道,“将军可还有别的事?如若不然,便先回去歇着吧,小姐由我来照看,将军且放心。”
“你先下去吧,”卫槊却是头也不抬,目光未有一刻离开沚汀的脸庞,“我还有些事同她交待。”
“可是小姐还昏迷着呢,”又英讶异道,声音里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抱怨,“何事如此重要,竟不能等到小姐醒了之后再说?”
他闻言回头,看着她道,“你既知我对她的心思,便知我不会害她,她的病,在心不在身。”
这番话听在又英耳朵里,不啻惊雷。她在小姐身边近身服侍,旁观者清,确是很早便看出了他对小姐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卫槊从来谦逊有礼,稳重克制,又时时让又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而眼下,他如此直言不讳,就那么开诚布公的坦承了自己的想法。
又英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为小姐感到高兴,一时又为她感到担忧,但她知道,无论是高兴亦或担忧,自己都不能越俎代庖,一切都还要看小姐自己的心意——诚如卫槊所言,她相信他,他数次救小姐于危难,或许这次,也只有他才能让小姐清醒过来。她不再言语,默默退下,掩上房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一时静谧无声。
他放慢呼吸,仔细观察着她——脸色微红,当是高热尚未褪去,双目微阖,却睡得并不安稳。他知她为过往所困,放不下心上的担子,又因着又霜的遁去而焦虑,这才急火攻心,一蹶不振。
他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温柔的将它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她的手放在他的手里,白与黑,柔与硬,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刹那,他仿佛明白了为何天地间有男女之别,阴阳相济,它们天生就该融合在一起。
他微微用力握住,他想,如若她此刻醒过来,该是要生气的,可是眼下,他只想用某种方式将自己同她联系起来,这般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热度,他的心,仿佛亦安定了许多。
“我知道你能听到,”他看着她,“也知道你的艰辛,虽然这次没能找到又霜,但只要颜府里有她要的东西,她便还会再回来。你已经走了这么久,眼下却要放弃么?”他问道,她却仍不为所动,依然沉沉的闭着双眼。
“若是你此刻放弃,便是在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这可是你愿意看到的?”
沚汀此刻头脑昏沉,却又意识清醒,只觉自己仿佛是在一片迷雾中奔走,却找不到出路。她身心俱疲,只想躺下休息,然而耳边却总是充斥着声声呼唤,搅扰的她不得安宁。
“你的双亲还在天上看着你,”见她并无丝毫反应,他决定下一剂猛药,他在赌,赌她总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他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成为她放不下的那个人,当她沮丧绝望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只要想到他的存在,便会不舍,会留恋,会决定好好地活下去。
“他们大仇还未得报,灵魂尚未安息,此刻,可能正在某处飘荡,”他温柔的说着这些,却句句诛心,“你忍心看着他们成为孤魂野鬼?”
她眼皮动了动,有泪,从眼角潸然滑落。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知道这一局,他赌赢了。
徐平提着药箱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每次卫槊心急火燎的叫自己过来,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早便该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对她终究是有些不同的。他笑了笑,替卫槊感到几分开心,孤单了那么久,终于得觅良人,平时看着总是老气横秋,想到他也会为情所困,徐平只觉好笑,亦有几分欣慰。
“这大晚上的,”他一进门便开始抱怨,“昭忠的马车赶得又不稳,颠死我了,你可得付我双倍工钱。”
“我好歹素有神医之名,”他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停,麻利的打开自己的药箱,“整天被你呼来喝去,同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游方郎中有何区别?”被他一顿搅扰,卫槊只觉心下的担忧亦散去很多,只笑道,“他们如何能同你比?便是求着我瞧病,我也不会应允的。”
“这还差不多,”徐平嘟囔道,却又总觉着有几分不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只从药袋里挑出几根银针来。卫槊看着那些细长的银针,想到它们扎在她身上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非要扎针?吃药不行吗?”
“吃药,你来喂?”徐平瞪眼,“你看她这幅样子,